“嗯,一年多有好几次,一去就是一两月,陈夫人身子落下了病根,咱们殿下身子也不好,夜晚总是咳嗽,但陈夫人日日喊疼,殿下不得拖着病躯四处为她寻药,每每风尘归来之后就要躺上几个日夜,哎……”
说到此处,德贵眼中不禁闪了泪花。
……
“公公,时辰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我紧闭上眼,欲困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夜深人静后,案桌下一摞又一摞的画卷被我悉数翻出,泪水全然洒在了那些模糊的轮廓上。
这两年,齐璟,他竟是这样过来的……
胡乱拭掉眼泪,把那些画像尽数扔进火盆里。
数日之后,在宫中侍疾的齐璟终于平安归来,傲雪凌霜的夜晚,我伏在他的肩头,直直望向遥远的北空,那颗帝星飘摇荧惑,看来陨落已是必然。
“月儿烧掉了我的呕心沥血之作,该怎么罚你才好。”齐璟唇角微卷,温热的掌抚上我的小腹。
“罚,殿下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如今太子爷齐疍被废,届时谁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齐湛吗?帝王之格,命定之数……
“可月儿不喜欢。”他把下颚抵在我颈窝,低低的说道。
“喜欢喜欢。”
若齐湛真顺应天命登上高位,凭他与曾敏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齐璟的处境可想而知,若有机会能与身在宫中的太史令郭淳见上一面,或许能探析到什么消息。
“喜欢……什么。”他语气低哑,唇齿轻划过我的耳垂。
嘶……
我噌的一下站起身。
“那个什么……殿下,下次进宫的时候带上我行吗?”
“不行。”他敛了眼,语气骤然变冷。
咳……我重新坐上他的身。
“殿下……您,你想怎样罚就怎样罚……”我咬住唇,不敢望他的眉眼。
他微阖着眼,不为所动,我心一横,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带。
“殿下,这里好不舒服。”
他蓦然睁眼,语气还是冷冷的。
“怎么了?”
温热的掌抚在小腹上,我不禁呜咽出声。
“怎么了月儿,可是不舒服?”他语气急切,刚想揽起我却被我止住,我咬唇,低声开口。
“胀……揉揉好吗?”
他蹙眉,迅速把我揽抱到床上。
小腹又紧又胀,快要爆炸出来,齐璟眉心紧蹙,迅速压身上来。
……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我伏瘫在床上看也不想看他。
我觉得齐璟这个人是有些扭曲在身上的。
不什么就不什么,一什么起来就有点承受不住,那什么,我应该什么什么一点,多释放一下他的压力,也许以后会好一点,毕竟从前,他可不这样。
嗯,说做就做,见他静静的躺在身侧,眉宇舒展,微阖着目,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把脚丫子伸进他暖和的腰腹间。
“殿下,我可以同你一同进宫么?”
他唇角微卷,温热的掌捏住我的脚丫子。
“月儿,以后我会日日陪着你,随时都可以,你不必……咳,憋着。”
脸上一阵赤热。
“殿下!”
他笑,却也不睁眼。
总说这些话来羞我,那不是在他面前,总有一些奇怪的反应嘛……
嘶?
奇怪的反应?这个这个,为什么呢?
难道……
我真的,喜欢?
噗!
“殿下,我真的喜欢吗??我拨开他的眼皮,一脸认真的问道。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你回来之后 ,我总有一些奇怪的反应,为什么呢?”
“因为……月儿喜欢我。”他笑,眸里星光璀璨。
啊?喜欢……那样子?
……
啊不想了睡觉,再见,浑浊的世间。
第二日我很早就起身去小厨房给齐璟熬三归汤,他见到那碗被我熬胡的汤之后,以为是我给自个熬的闭子汤,气的差点把碗摔碎,我一番解释之后想把汤倒掉,他却忽而眉头一转,呼呼就把碗中汤喝得一干二净,很是满意的样子。
这……好吧。
然后他,他又把我搂在怀中一阵哄诱,保证我不会生气后,他才跟我讲两年前曾敏有孕,因曾氏一族势力强大,为平衡局势,他不得已让陈夫人也假装有孕,而一年前曾敏诞下世子,陈夫人也随即诞下庶子以作牵制。
我愣惊不已。
“两年前母妃的宫中,权衡之下我应了齐湛所求,但同时也将陈朵置于危险之中,齐湛知她的背叛只待她离府愤而杀之,而她实也救过我……月儿,这世上对我真心的人,不多。”
他垂下眼皮,沉闷出声。
……
什么意思,他的这番话……
“当时形势特殊,府里又匿着暗探,不得已将你凶了一顿,后来……花了些时间,将匿于府中的暗探悉数挖出,但同时……”
他瞄了我一眼,没在说下去。
同时……跟陈夫人有了孩子是么。
“殿下,我明白。”
我明白的,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从他说陈夫人本性不坏的那一刻开始。
世人眼中他身份尊贵,权倾天下,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我眼中的他依旧如天上月,云中花,是不可替代的存在,这么一个矜贵人儿怎么可能命中无子呢?
“月儿?”
那一摞一摞的画中女子真的是陈夫人吧,拖着病躯天南地北的奔波真的是为陈夫人求药吧,鬓角的华发真的是为陈夫人而白吧……
“月儿!”
明知他面前有一座大山需要去翻越,我却什么都帮不了,而陈夫人却可以,所以她是值得拥有这些的,因为她对齐璟,确是真心……
“月儿!!”
我恍然回神,对上齐璟急切的眸子。
“殿下,奴婢前些日子寻了黑豆,可以……”
“告诉我,你明白什么?”他眉头紧蹙,手捏住我的下巴。
“可以……顺黑您的鬓发。”
“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他眉锋渐厉,指上越来越用力。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曾敏跟齐湛之间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世子于冬日降生,时间上算来也吻合,但不一定是齐湛的。
我在想,当时肯定是被驴踢坏了脑子,明明逃得远远的,却还要回来陷入这不堪之境。
可那怎么办呢,我还是回来了。明知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发生,我还是回来了。一边游移不定一边奋不顾身,情爱于我,何尝不扭曲?
或许是再也不想过那种失魂落魄,了无生趣的日子了吧。
有孩子就有孩子罢,命中无子之局,也算是破了。
“我在想,该怎样恭喜殿下,您有孩子了。”我扯着唇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