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要挂电话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可能是男女思维差异，安少奇一直羞于谈论个人感情这些，苏玟倒是侧面从依琳那儿知道了七七八八，这丫头说她现在恨不得插翅飞回来。
二舅妈最近往半山跑的也勤了，话里话外能听出来，希望依琳和安少奇赶紧先订婚……
可流程上，也不能让女方主动来提这事…
苏玟特意找安春华聊了聊，她自然是开心的找不到北，
“我那儿子你知道的呀，向来有主意的很，有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跟他说的多了，就冷脸不理人。”
苏玟还是觉得跟他打太极浪费时间，干脆破釜沉舟，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直截了当，
“你既然都承认了跟依琳的男女朋友关系，应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次春节就先定下来！我陪你去一趟晏家，需要的东西我替你准备。”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讨个没趣，没想到安少奇很爽快就应了下来。
“姐，我知道的！”
顿时身心涌现出柳暗花明的舒爽，苏玟赶紧补充:“我这里有大概八千万的流动现金，先转给你用，场面上的功夫不能少……”
安少奇坚定回绝:“姐，我是什么样的人，晏家和依琳都很清楚，来日方长，不可能一直打肿脸充胖子的，姐你放心，我保证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给依琳最好的。”
话虽没错，就是听上去过于理性了。
传统婚姻大多是低娶高嫁，才能维持微妙的平衡。
安少奇跟晏依琳的结合，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晏家小姐下嫁，而他成了网民口中靠婚姻实现阶级逆袭的凤凰男。
也不知道长久以往下去，一些落差摆在面前，他的心态会不会失衡生出不好的心思？
苏玟想的太多，又不吐不快，
“小奇…姐跟你说，依琳能嫁给你的话，是你天大的福气，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人要知足和感恩，对她好，那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心要摆正，在晏家人面前最起码的恭敬还是要给的，不要让他们丢了脸面。”
这些话说的重了些，却又不能不提，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离门当户对差了十万八千里。
安少奇却心领神会:“姐姐说的我都懂，我也瞧不起软饭硬吃的男人！”
他一点就通，苏玟也就放心了。
她又拿顾长安举例子，话里话外，都是在帮安少奇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最后说的安少奇都有点烦了。
“姐，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苏玟心口一梗，不得不摆出姐姐的架势，
“姐是过来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还不是怕你以后走弯路想早点提醒你？你倒好，嫌我啰嗦？把好心当驴肝肺！”
安少奇发了条语音，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姐姐啊，你这是小学生跟初中生讲道理，我真的都懂！”
苏玟被他激得骂脏话:“你…你懂个屁！”
气的不想搭理他后，安少奇又过来哄，
“姐姐，我错了。你说的有道理，我今晚准备约晏家翌出来玩，先跟未来小舅子培养感情，依琳的爸爸爱下象棋，我也学会了……”
苏玟无话可说了，给安少奇讲道理果真是自不量力，这家伙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心里头门儿清……
下了班，顾源在楼下接她。
从大厦出来，苏玟朝停车的位置一路小跑，风迎面将满头弯弯绕绕的发丝吹到脑后，露出一团喜气洋洋的红润小脸。
打开车门，带进来一小股冷风，却又朝顾源露出滚烫的笑，整个五官都跟着生动明媚了。
脱了大衣扔到后座，又蹬掉皮靴换上拖鞋，苏玟“呼”一声，浑身都松快了。
“生椰拿铁，加五分糖，热的，对吗？”
顾源将刚刚路上买的咖啡递到她手上，顺手拉了拉她胸前的安全带。
“嗯！”苏玟嘴角一直弯着，又打开副驾座位前的显示屏，捧着咖啡，开始追最近的一个热播剧。
顾源偏头瞧了她几眼，总觉得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往日的她，哪怕心情再好，眉眼里总是藏着几分隐约的落寞和伤感，而不像现在，浑身上下透着彻底的松弛和畅意，好似丢掉了曾经负重前行的包袱，纯粹快乐起来……
这女人真是让他愁白了头。
开心的时候让他愁，忧郁的时候更是愁上加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源很清楚，现在的苏玟缺了一角，怕是缺了最让她痛苦的那一角。
如果心思真正放在一个人身上，她的任何变化都是能被轻易捕捉到的。
药物的原因，苏玟现在的记性很差。
有些事没有刻意的提醒和引导，她很难主动想起来。
如果问她昨天晚上具体吃了什么菜，她大概率是一脸懵的。
非要她想，或许能想起来，就是花点时间，脾气也会跟着暴躁，又是捏拳，又是跺脚的，整个人绷得难受。
记性变差的好处就是，他们之间好像没了隔阂，还更腻歪了。
顾源有理由怀疑，苏玟因为某些记忆淡化了，不再刻骨铭心，才对他兴趣渐浓。
他该开心的。
也确实是开心的。
他卑劣的想过，苏玟一直这样也挺好，哪怕是冰火两重天的日子也好过她心里有别人。
理智又提醒他，苏玟现在只是个看上去正常，实则支离破碎的病人。
是病人，就有痛苦！
如果能选择，他还是想要一个身心健康的，能陪他走到最后的苏玟。
别的，他已经不强求了。
眼睛盯着显示屏，一只手却悄摸摸越了过去，在顾源大腿根处不轻不重地划来划去。
“你找干是不是？”
遇红灯，车一停，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拽着苏玟那只，如她所愿往身下用力按了按。
苏玟不羞不臊，一脸无辜朝他看:“刚刚瞧你很帅，一下子没忍住就上手了！你不会介意吧？”
顾源渐渐习惯了这些“虎狼之词”，也拿她没辙。
一脸好笑看她:“哪里帅？”
苏玟杏目瞪大，爱恋明晃晃印在闪亮的眸子里，馋的像“痴汉”，开始脸不红心不跳认真细数他的“好”来。
“你可太帅了，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儿，不笑的时候像严肃的军官！”
“个儿高又壮，看上去太man啦，抱起来也有安全感。”
“还有……器大活好，持久耐用！居家必备的好物……”
顾源罕见地面露局促，对上她的眸子，眼里有苏玟读不懂的内容。
“一本正经的涉黄，你从哪儿学来的？”
苏玟朝他皱皱鼻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顾源反省，曾经似乎在她面前这样自夸过。
他在床上骚话连天，可之前一直是他的独角戏，苏玟向来听不了几句，脸上就红霞漫天。
哪里像现在，嘴上没把门儿，想什么说什么，还学以致用！
连羞耻心都没了，一派天真样。
顾源搞不懂，是生病让她变了性格，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晚上坐一起吃饭，心情好的时候，苏玟话也开始变多，没了之前的稳重妥帖，拉扯着闲话，倒是把一家人的距离给拉近了。
公司里琐碎的事经常被拿到饭桌上讲，就连顾长安都对她提到频次比较多的那几个人物都有了印象，有时还能接上几句。
哪怕是其乐融融，在周遭人的心里，也是悬了块石头，说不好是欢喜还愁。
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会给人虚假的希望，粉饰过的斑驳也只能维持短时间的假象，所有人都深知又逃避这个现状，勉强扯着笑去扮演，去配合眼前这一瞬的喜气洋洋。
手牵手往别墅方向走，身边的人终于安静了些许。
刚刚喋喋不休，像是累了，有几分钟没吭声。
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看他，眸光尖锐，莫名质问了一句，
“如果那时候他没死，你会跟赵靖靖结婚，对吗？会跟她上床， 会跟她生孩子？”
顾源记得苏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那时的回答显然不能放在现在来说。
“不会！”
“骗人！”
苏玟声音变得尖锐，呼吸急促，脚步也止住了。
面对一个“不讲理”的人，顾源头有些隐隐作痛，手搭上她的肩，目光注视着，很认真的说:
“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不管从前还是以后，哪怕你跟了别人，我也曾经想过，总有一天，你们的感情会变淡，或许还会争吵，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就乘虚而入 ，再把你抢过来，如果抢不过来，跟你偷情也可以，没名分也罢，你要是想脚踩两只船，我还会帮你保守秘密……”
苏玟惊呆了，骂了一句，“我看你是有什么毛病！”嘴角却咧开了。
这些话是真是假，顾源自然清楚。
也不完全是为了哄她。
当年，他的底线可以低到任何程度，只是苏玟没给他机会。
看她舒展开的眉眼，顾源知道，刚刚给出了正确答案，也避免了她的又一次状态失控。
这个女人尽折磨他，自己那茬不提，老揪着他之前那些不能算是过错的事不放，顾源都能想象出来，这个时候，他要是说出，“你都结婚有孩子了，还不允许我找人”之类的话，苏玟铁定当初崩溃。
这女人的占有欲同样吓人。
他好像能渐渐总结出一些规律了……
可也不是每次都能安稳度过。
这一晚，顾源崩溃到了极点。
苏玟像是秋后算账，突然又提起了陆瑶，又哭又闹的，怎么都哄不住。
不管他怎么解释，始终不听。
“你让她睡你办公室的床，跟她一起吃饭，还去片场看她，投资她拍电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记不住我的生日，周末不愿意待在家陪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苏玟句句是泪，喊的撕心裂肺，身体抖如筛糠，一激动，挥着手掌朝顾源拍过来，一遍又一遍，嫌不够，还撕烂了他的衣领……
顾源摸摸脸上的肿胀，瑟缩着靠在床头，没有做出半分防御的动作。
只是当下，他开始犹豫，苏玟这个状态是不是真要去医院接受治疗才行了？
医生推荐mEct电疗，是当前颇有争议却又唯一有效针对这个躁郁症的临床疗法，顾源也花了心思去了解，结果十分抗拒，他接受不了苏玟经过多次电休克之后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后遗症，他也完全没法把她当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去对待。
网上同样有很多靠药物还有心理治疗就能得到缓解和控制的案例，他想靠着自己的力量把苏玟从深渊中一步一步带出来。
发泄结束的女人，背对着他，肩膀被呼吸带动着不停的起伏。
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顾源依旧耐着性子，大掌落在她的肩背位置，不停的来回安抚。
“那时候你还记得吗？你先是在社交平台发文维护那个男人，我气不过，又联想到之前的事，心里一直有道坎，所以幼稚到想通过一些同样让你心中生刺的行为来求平衡，找存在感，甚至可能是为了报复你…”
“我早就意识到错了，这些行为没有让我舒服半点，反而把你推的更远，让我们的关系恶化，雪上加霜。”
“我现在……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认识你以后，我好像总是在做跟想象中背道而驰的决定，想你不要离开，想你在意我，可又总是控制不住在言语上刺激你，行动上伤害你，我有时候在想，可能真正有病的那个人是我，把好好一个你逼成了这样……”
苏玟紧绷着的肩背一点点松懈了下来，还是不发一言。
男人的话听上去言辞恳切，有种发自肺腑的悲伤，跟他平日在人前的嚣张跋扈很不一样。
他像是真的在忏悔。
“老婆，你要快点好起来……”
有濡湿的泪落在苏玟雪白的颈子上，她感受到顾源的悲伤，想抱抱他，却又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限制了行动，导致她陷在一个极度低气压的黑洞中在跟另一个她自相残杀，有时候本体的她会占上风，有时候会落败，她知道，只要赢了，她终归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