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嘴里囫囵哼了一句:“反正比你爸爸豪！”
这次钟芃有点懂了，小嘴撅着，拽拽苏玟袖子让她俯下身，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嘀咕:“我爸爸比他帅！比他香！”
声音呼哧呼哧地，还有点小孩子特有的奶甜味，苏玟抿紧唇绷住笑，朝钟芃点点头。
到了主屋大厅，顾长安夫妇都在，看到苏玟领进来的小娃娃，都极力掩饰着讶异，儿子也在边上，这个画面就有点令人费解，他这心胸什么时候这么开阔了？
钟芃倒是不怎么怯场，进门没要苏玟提醒，就抢先喊了声“爷爷奶奶好！”
早些年，晏芝对这个孩子多少是有些介怀的，当初婚前协议也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条条款款都是滴水不漏，在她看来是无奈之举。
钟芃本就长得讨喜，小小年纪还这么懂礼貌，凭着一己之力瞬间扭转了晏芝对她的刻板偏见，顾长安则在一边让杨泰通知厨房，赶紧去准备一些小孩儿能吃的饭食。
场面话自是不能少的，晏芝满脸堆笑看着钟芃:“小姑娘几岁了？”
“四岁了！four。”钟芃又伸出四根手指比晏芝看。
“哎呀！长得真好看，奶奶带你去楼上看看弟弟妹妹有没有睡醒。”
钟芃欢欢喜喜地跟上，自来熟地牵住了晏芝的手。
“这丫头还挺会来事！”
苏玟朝顾源瞪了一眼，后者悻悻地闭了嘴。
楼上保姆正在给两个孩子穿衣服，钟芃进来的时候，首先就被房间里五颜六色的摆设给吸引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好漂亮啊！”
妞妞和小花伸长脖子朝钟芃的方向看，都兴奋地在保姆身上直蹦跶。
平时接触不到钟芃这么大的小姐姐，妞妞“呜哇”地喊叫，嘴角涎水直滴，拼命从保姆身上挣脱的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能站起来走路了。
钟芃走近，伸手轻轻摸摸弟弟妹妹的发顶，两个孩子有点过于激动了，开始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苏玟搬了一些玩具放地垫上，小家伙们一点不感兴趣，眼睛直勾勾黏在钟芃身上。
“妞妞和小花平时见小朋友的机会太少了，以后得想办法经常带出去转转！”
晏芝在旁边对着顾源说。
顾源同样觉得挺丢脸的，小花和妞妞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顶好的？今天碰到个陌生小朋友跟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似的，口水流的满脖子都是。
三个小孩儿很快就玩到了一起，钟芃当起小老师，有模有样的拿着一个认知绘本指着上面的图案教他们。
妞妞收起了平日里的威风，乖巧地坐在她对面，小手还不时地伸出去摸摸钟芃的腿，再缩回来，偷偷看她的反应，脸上露出窃喜的小表情……
苏玟:“……”
真是很少见到妞妞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眼前这么温馨和谐的画面，苏玟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回，就在今天，居然毫无准备，这么轻巧地实现了。
她哪能不知道顾源的意图，以退为进，拿捏住了她的命门，不得不说，这男人变得越发精明了。
原来，只要上心，哄人的办法永远是层出不穷，就看他愿不愿意。
苏玟现在陷入了让她无比困惑和纠结的乱麻之中，同时被一种看不见的密密实实地网给裹挟住了。
上一秒，她几乎对顾源丧失了任何期待，准备换个活法，下一秒，又觉得这个男人还有口气吊着，值得她再拉一把。
矛盾的情绪不停地撕扯着她，弄得整个人恍恍惚惚……
对未来，苏玟没有一条清晰的明路，因为不知道顾源下一次又会在什么事上给这段婚姻下绊子，而她的耐心，终有一天会告罄。
苏玟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理不清的头绪，她跟顾源的纠葛本就是成年累月的旧疾，跟车轱辘来回转，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头。
玩了一会儿，要下楼吃饭，两个孩子见钟芃要走，都急眼了！
晏芝只能让保姆把他们都抱下来。
这顿晚饭吃的闹腾，场面也是一言难尽，不再赘述。
晏芝和顾长安的接受度反倒挺高，只要孙子孙女高兴，闹就闹一点，什么规矩都靠边站。
顾源不苟言笑，跟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苏玟总担心他憋着坏，一直没法真正松口气。
心眼那么小的男人能做到这一步总有种破釜沉舟的悲壮，这一点，在顾源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实在没办法喜欢上这个孩子！
一看到她，就会联想到太多太多让他羞愤难堪的过往，哪怕过去这么久，那根刺也永远无法连根拔掉。
死了就死了，还留个尾巴来膈应他！
可这丫头长的明显又有那么几分像苏玟，顾源真就讨厌不起来。
不喜欢又不讨厌！
真叫他难受！
吃过晚饭，几个孩子经过难舍难分的一顿拉扯之后，苏玟带着钟芃离开。
“妈咪，妈咪，我真想把弟弟妹妹都装在包里带走！”
“下次可以带他们去我美国的家玩吗？”
钟芃的童言童语让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顾源直翻白眼。
“等弟弟妹妹再长大一点，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找你！”
小丫头兴奋地直蹦，边走边转圈圈。
进了别墅，钟芃又开启话痨模式，顾源恨不得拿胶带把她嘴巴给堵上，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小孩儿。
陌生的环境，看什么都新鲜，年纪小不懂掩饰，这很正常。
苏玟很有耐心地带着她楼上楼下逛了一大圈，
“妈咪，我很喜欢这里，有金宝，还有欢欢和小喜，弟弟妹妹也很可爱……”
苏玟蹲下身，声音轻柔:“芃芃想以后住在这里吗？”
小丫头咬着唇，默不作声一会后，摇了摇头:“我也想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一起。”
刚刚钟芃拿着苏玟的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又开始发给艾静他们，像个小大人似的交流无障碍。
她把今晚的经过事无巨细的汇报给艾静，越讲越兴奋，整整发了十几条长达五十多秒的语音。
这一晚上，苏玟所有的时间都被钟芃占据，穿插着倒是跟顾源说过几句话，因为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现的跟他关系有多紧张。
一晚相安无事，顾源依旧待在他的客卧，苏玟带着钟芃一起睡。
形容不出来感受，总觉得挺诡异，顾源更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老婆会带着前夫的女儿跟自己在一个屋檐下，关键，他居然还能平静地睡着。
隔天清晨，苏玟洗漱完就去叫醒钟芃，被子掀开，一抹黏在雪白被褥上，已经干涸到发黑的血迹让苏玟大脑瞬间一懵，她身形控制不住晃了晃，接着赶紧伸手去拨开钟芃的鼻孔，同样发现了一点半夜流过鼻血的痕迹。
苏玟一慌则乱，伴随着脸色发青，立马帮钟芃套好衣服，抱着就往外冲。
“妈咪！放我下来！”钟芃被颠的有些不舒服，更不明白妈咪怎么突然就这样抱着她跑。
“芃芃流鼻血了，妈咪带你去医院看！”
钟芃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可是……艾静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还抽过血，好恐怖……我不要去医院，医生叔叔说天气干燥，小朋友流鼻血是很正常的，大人不要大惊小怪！”
苏玟一听，把钟芃放下来后，大脑里绷紧的弦松了些许，又仔细跟她确认:“芃芃之前也经常流鼻血吗？艾静妈妈带你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了没问题，对不对？”
钟芃肯定地点点头:“嗯！不信你问艾静妈妈。”
顾源一眼惺忪，从房间里出来，“一大早的怎么回事？”
“妈咪要带我去医院，我不要去！”
钟芃从苏玟怀里挣脱，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回房间。
苏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艾静发消息跟她确认。
她没法保持淡定，刚刚被吓得额前冷汗直冒，那几秒钟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早饭是别苑那边送来的，小花和妞妞还在睡觉，苏玟就没带钟芃过去打扰。
先把孩子送去兴趣班，苏玟又上网查了不少资料，小领导的病遗传给下一代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她总不至于那么倒霉！
艾静给苏玟发了一份钟芃年前的体检报告，“别担心，芃芃每半年会做一次全面体检，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医生都说我们是惊弓之鸟了……”
终于放了心，苏玟拿起手机还得应付顾源发过来的微信。
“怎么回事？小鬼流鼻血？我看到佣人进房去收拾被子了。”
“嗯！小孩儿鼻粘膜脆弱，之前没遇到过，所以吓到了！”
早上出门前，顾源还特地带钟芃去大门口，把她的信息录入人脸识别系统。
这个让人遐想的举动大大缓和了两人的关系，苏玟内心是一再的松动，挡都挡不住。
连带着今天看他也格外顺眼了不少。
知道自己挺不争气的，可苏玟还是想遵循内心，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哦！下班我来接你？小鬼今天还来不来？”
苏玟又气又笑，
“随你！”
*
当天晚上，顾源就忍不住问了:
“你买那么多丝袜内衣做什么？”
苏玟正在衣帽间整理最近买回来的一些小物件，她可不光光买了丝袜和内衣。
鞋子，首饰，护肤品，彩妆……
快把衣帽间填满了，她俨然成了购物狂而不自知。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就一发不可收拾。
苏玟想，大概是从小到大过于匮乏，现在报复性反弹，又或许是内心空洞的时候就需要些物质的东西来填补，才能转移注意力。
以前囊中羞涩，现在有条件了，苏玟更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亏待自己。
“有满减活动，为凑单就多买了一些！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就光盯着丝袜和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