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异象散去,众人渐渐回神,喧哗的人群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方才蹭到过灵雨的修士们纷纷向前几步,全都朝时瑶拱手一礼,“我等谢过前辈慨赠灵雨之恩。”
虽然大多数的他们先前其实也没蹭到太多的灵雨,但总归是蹭过了,因而得向时瑶表示感谢,这是修仙界惯有的传统。
其他的那些蹭不到灵雨的小修士们此生恐怕还未亲眼见到过什么炼虚大能,因而也纷纷朝时瑶拱手行礼,以期留下好印象,“我等拜见前辈。”
“嗯。”时瑶的声音轻轻传来,却在每一个人的耳际清晰的响起,“诸位且都自行散去吧。”
话毕,也不等众人反应,直接甩出仅剩的七粒玄玉冰珠,开始启动玄冰阵。
“未已……”虞念的声音骤然传来,同时她身形一动,从高空中一步踏来。
蒙棋等三个也紧跟着虞念,踏出了一步。
不想,虞念一句话未曾道尽,时瑶的玄冰阵“嗡——”的一声罩下,挡住了外头众人的视线,也拦住了虞念等人想要继续上前的脚步。
虞念:“……”
三圤:“她竟敢……”竟敢如此无礼!
蒙棋:“这……”她这是要更衣去了吧,毕竟大多数修士渡劫过后都有过衣不蔽体的体验。
“呵——”司萧却是轻笑一声,似乎很高兴见到人族修士之间如此不睦的场面。
“啊!”骤然见到虞念四位炼虚大能齐齐现身,有修士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低低的惊呼声中道破了他们的身份,随即一众修士们又忙对他们恭敬的行礼:
“拜见虞念真一!”
“拜见蒙棋真一!”
“拜见三圤真一!”
至于司萧,众人虽没见过,不认识,却也恭敬的行礼道:“拜见这位前辈。”
同时,所有低头行礼的修士们都通过神识传音兴奋的对同伴们嘀咕着:
“我等今日竟见到了五位炼虚真一!真是活久见了……”
“哎哎,我看那位……呃、渡劫前辈好像根本没有搭理这四位炼虚前辈的意思……”
“是呢,方才这四位真一就好像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啧啧,这可真是……”
“那位渡劫前辈真的好敢啊,直接落了这四位真一的面子,看着就好觉得刺激!”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仇,会不会打起来?”
“应该不会吧,不然我等可要遭殃了……”
“瞎说什么呢!那位渡劫前辈也许是更衣去了吧……”
虞念等人自然感受到了这些小修士们既古怪又害怕的闪烁眼神。
没办法,时瑶方才那一个似“不经意”的闭门羹着实令人尴尬。
虞念暗暗叹息一声,对一众小修士挥手道:“诸位且都散去吧。”
两位炼虚真一都接连发话让他们散去了,众人自然不敢再多留,纷纷应是,转身一一离去。
远远的,传来了他们还在兴奋的低语:
“唉,对了,可有道友知道那位渡劫前辈叫什么,我方才似乎听到虞念真一叫她……咦,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未已’。”
“啊呀!”有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竟低低惊呼起来,“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她!”
“道友此话何意?”
那人激动莫名,“万衍宗的那一位啊!你们忘了,万衍宗出了名的那位化神真尊的道号就是‘未已’啊!”
“啊——”听到这话,好多修士纷纷跟着失声惊呼。
有些人似是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赶着回宗门禀告这桩天大的消息。
而依旧不知详情的,本要各自分散离去的修士们又慢慢的聚拢了起来。
大家仍旧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她啊?”
“不能吧!万衍宗的那一位不是迈入化神期才百来年吗?到如今才过了多久……她才多少岁?!!”
“对啊,怎么可能是她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很多人都表示不信,但紧接着又有人伸指一点,“那两个人好像……唉,他们不正是万衍宗的弟子么,我们问问他们去。”
于是两个正要匆匆离去的万衍宗筑基小修士就这么被众人围住了,听他们七嘴八舌的问:
“两位小友莫慌,我就是想问问,方才的那位渡劫前辈真是你们万衍宗的?”
“那位是不是……就是未已前辈啊?”
“你们不是万衍宗的弟子么,应该认识她吧……”
两个万衍宗弟子真是又紧张又激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那个修为稍稍高些的女弟子强作镇定,“我、我们还有要事须得赶紧回宗门禀告,诸位莫怪,让一让,告辞!”
话落,女弟子忙扯着一旁僵住身子的师弟跳上了飞叶所化的飞行法器,头也不回的匆匆跑了。
众人问不到结果,又怕那位渡劫前辈真是人家万衍宗的……因而也不好执意强行留人家,只得远远的扬声骂道:“跑什么啊,又不是欺负你们,说一句‘是’或‘不是’有这么难么?”
听到这话,万衍宗的两名弟子跑得更快了些,好像生怕被他们强行留下来问话似的。
“师姐……”飞叶法器上,那师弟犹自紧张,咽了咽嗓子,“那位,也许真的,是我们万衍宗的那位吧。”
他虽没亲眼见过未已真尊她老人家,但是他进宗门后也是听师兄师姐们说过的,那位的英姿,跟今天的那位前辈好像是有点相符呢。
还有方才,那四位炼虚真一出现时,那一声“未已”,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未已,不正是他们万衍宗化神真尊时瑶的道号么!
“我其实也没见过未已真尊她老人家……”那个叫师姐的是真没见过时瑶,但一股激荡的情绪从她的心头涌起,充斥着她脑海,令她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栗起来,“不过我方才,在那位渡劫的前前后后,我都有用录影石录下来了……我们这就赶回宗门回禀!”
他们万衍宗,很有可能真的出了一位炼虚真一了!
啊呀!
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宗门上下现在一定都还不知道吧!
回去!要赶紧回去禀告!
万衍宗的两个小筑基匆匆离去,聚拢在一起的众人也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也只能存着疑问再次分散离去。
“道友,你曾经……好像也在万衍宗待过吧。”
闻言,陌云芝挑眉望向一旁的男修,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何道友有话就直接问吧。”
那位何道友立即道:“我的意思是那位……渡劫前辈,到底是不是万衍宗的那一位啊?”
陌云芝点头,心知时瑶前辈的身份迟早会被大家所晓,且早晚会在全灵洲声名大噪,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没错,她,就是万衍宗的那位,如今我该尊称她为‘未已真一’了。”
“啊!原来真是她,了不得,了不得啊……”何道友眼冒精光,又道:“陌道友与那位是旧识吧?”
旧识?
陌云芝神色一怔,脑中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她曾经在混沌海内海里过的每一天,好像都是那么的鲜活。
当年的她、卓平、李九、齐易和谭子方等都是镇守内海的结丹修士,而那时的时瑶便已是她昂着头去瞻仰的元婴修士了。
谁能想到,不过百多年过去而已,自己还是个小结丹,但她却已是炼虚大能了。
修士与修士之间的路永远都不会同步,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只会越拉越远。
也许自今日过后,她与时瑶前辈再无交集了。
“我哪里算得上那位前辈的什么旧识。”陌云芝扯了扯嘴角,一抹复杂在眼内一闪而逝,“只不过算是认识一场罢了,算不得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在这修行路上,谁要走多远,还能走多远,不都得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去走?
话落,陌云芝无视他略有遗憾的神色,直接大步向前。
……
时瑶布下玄冰阵阻隔众人后,的确是回碧落仙府的第五层去找件新衣服出来穿了。
一场凶险万分的天劫过后,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破烂烂的,很有些失礼。
幸好仙府第五层的屋子内还有好多衣物可以挑着换。
时瑶随手拿了一件鎏金色的仙裙换上。
这仙裙的上半身总共有两个阵法图案是用金丝线一点一点的缝在其内的,一个能让人将衣服穿在身上后可以自动调节衣物长短和大小,另一个是由天然金蚕丝的力量在衣物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防护阵法,可以时刻守护衣着内的主人。
当然,时瑶认为这件衣物的防护阵法是抵挡不了天劫之雷的。
“日后再去寻得一件韧性和防御力度都更好的衣物也是很有必要的。”
经历过这次进阶炼虚期的天劫,时瑶有种笃定的预感,接下来她若是再渡进阶天劫,必然会更加恐怖。
这次能活着进阶炼虚,且修为还步步攀升,直接突破迈入了炼虚中期,真是九死一生。
幸亏她还有功德金光护体,不然最后的那一劫她是活不下来的。
“只是也很可惜,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德金光全都与那天雷抵消一空了。”
仅此一劫,时瑶损耗颇多,身上珍贵的丹药被吃了;玄玉冰珠也粉碎了三粒,只剩下七粒;碧落仙府又遭受了重创,共损坏了六个檐角,有一个檐角处还有裂开了很大的一条缝;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德金光也全都没了。
不过幸好最终她活了下来,修为还突破到了炼虚中期,《雷光锻体决》也修炼到了第五重。
进阶炼虚中期后,她的神魂也得到了增涨,远远超越了曾损失掉的那十分之一力量了。
不过渡劫后的那个异象,倒是令时瑶心头惴惴,很是难安。
所以时瑶换好衣物后,也没有立即出去见虞念等人。
毕竟若说得罪,那她早就是得罪过他们了,现在早点晚点出去,终归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的黎落残魂被碧珠重收进了第四层,而她残魂上的功德金光却也还在。
想到渡劫时那两次古怪的天雷,时瑶眼内的眸光泛着阴沉沉的寒意,身形一闪便去了第四层。
见时瑶重新现身,蓝金尧忙道:“恭喜主人成功渡过天劫,迈入炼虚!”
时瑶对她微微颔首,又抬手将黎落残魂捏在了手中,想着用全力将她和她残魂上的功德金光甄灭。
可惜,有这功德金光在,就是她动用全部炼虚之威也无可奈何,反令那一团暖暖的功德金光直接从她的手心穿过,被裹在里边的黎落残魂依旧好好的。
“该怎么将她彻底甄灭呢?”
只要黎落还活着,她便一日不得安心——这是那个异象带给她的警示。
蓝金尧:“主人方才渡劫不是将她送出去抗天劫了么?”
“这事我正想要问你。”时瑶转而看向蓝金尧,“是不是因为这功德金光不属于我,所以她残魂上的功德金光无法用来替我挡天劫?”
蓝金尧想了想,道:“这功德金光么,唯有属于自己的才能炼化入体,但若是要用去挡天劫,却没有这个属于谁才能用的说法。就好像是,要渡劫的修士除了用自己的法宝挡天劫,也可以用别人的法宝挡,当然那个效果么,自然是没有自己的法宝用得好。”
闻言,时瑶明白了。
所以这个黎落还是有古怪,那两次的天雷都是刻意避着她不劈的。
在黎落所有的记忆中,除了那个东方昱,还有谁会为她这样做?
是他知道了黎落如今的遭遇,想要借天雷来劈死自己?!
可东方昱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为何能够干预天劫?
答案明明好像就在眼前,可时瑶越想就越觉得其中的谜团好像更多了。
……
“这未已道友的架子可真是大,都晾着我等这么久,竟还不出来见一见。”司萧冷冷的笑了笑,话里挑衅的意味很浓。
虞念三人明知不该被司萧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修牵着鼻子走,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堪和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