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倾倾在宫里待了多久,烈云琰便将烈云修和烈云吉留了多久。
烈云吉回到安王府,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国公府。
程国公看到烈云吉,赶忙上前行礼。
话未出口就被扶住了,“岳丈不必多礼。”
一声岳丈已经让专门来国公府感谢程国公献策的御相分外惊讶了,不料烈云吉还带来两幅藏画。
御相凑过来和程国公一起看画,手忍不住在画上摸了摸,“画风清逸疏简,笔法秀致严谨,乃上作。”
程国公眉眼尽是喜悦,拿过另一幅展开,“你瞧瞧这幅。”
“这幅布局大开大合,景中映着景,变化万千,格调十足,乃上上作。”
“我能拥有此作实属三生有幸啊!”
“……这幅画不是安王的吗?”
御相疑问之际,见烈云吉出去了。
程国公对画爱不释手,坐着细看起,“安王殿下每次带藏画来,都会将它们赠予我,我不收也不行。一下子就拥有了这么多珍品,有时还挺烦恼的,不知该先看哪一幅。”
“像安王这样的好女婿可不多见。”
御相暗暗叹气,他是晋王的老丈人没错,可无论是明面还是私下,他都没得到晋王半分好脸色。
若是晋王能叫他一句岳丈,他不知会多高兴。
若还能投他所好,他比程国公还会炫耀。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啊!
御相觉得程国公命太好了。
“你赏你的画,我就不多留了。”
程国公目光仍驻留在画上,“不送了。”
两人从前是死对头,程国公能让御相上门已经很宽容了,自是不用客气。
御相从国公府出来后郁闷了一路,临到相府让人掉了头去晋王府。
他梦寐以求的,程国公却唾手可得,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要试试,哪怕和晋王只是缓解一下关系呢!
说来可笑,他从一开始就努力攀晋王,却越攀越远。
晋王府,账房。
御倾倾在看账本,一边看,一边打着算盘。
移香进来禀报:“小姐,老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御倾倾手没停。
“不知道,但看着挺着急的,一进府就要见您和王爷。”
“估计是为了长姐。”她抬眸,“带他过来吧!”
“啊。”移香惊讶:“带到这里?”
“贵重之物我已收到小密室,账房外也有数人把守,他做不了什么,放心。”
“要到书房请王爷一同来吗?”
“不用了。”
“是。”
不一会儿,御相被带到。
“移香,拿张椅子让他坐。”
“是。”
移香将椅子搬到御相跟前。
御相坐下后目光落在了算盘上,有些吃惊:“你在算账?”
御倾倾头没抬,“对。”
“晋王府的账目?”
“不然呢!”
算盘珠子被打得一直响,御相隐隐不安起来。
“倾儿,晋王怎么没有陪你一起?”他环顾周围。
“王爷公务繁忙,王府上下的琐事都归我管。”
“嫣儿身体怎样了?”
“已恢复。”
“你祖母在王府住的习惯吗?”
“比在相府住得舒服。”
御相默了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御倾倾停下打算盘的手,提醒:“你还有一个儿子。”
御相瞬间有话了,“对了,佑儿书读的如何了?”
“见过他的都夸他是状元之才。”
“好,好极了!为父有个好儿子!”
御倾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好儿子没有好父亲。”
御相面上显起尴尬之色,夹着少许的愧疚,“为父从前糊涂,冷落了你和佑儿,往后会加倍补偿你们。”
“补偿?怎么补偿?”
“……你们想要什么,为父都尽量满足。”
御倾倾看向他,“我未出嫁时曾当过几个月的家,您派人送来的账本里有一本假账。”
御相身子一震,随后绷直,“假账?”
“真正的嫁妆清单在哪里?”
看似询问,实则咄咄逼人。
御相想了好久才说:“嫁妆单子随你母亲入了棺木。”
“既入了棺木,为何还要再造一本假的?父亲是想借此吞了母亲的嫁妆吗?”
“胡说!天底下哪个男人会惦记女人的嫁妆?那是畜生。”
“既没惦记,那便说说为何要造假的嫁妆单子?”
御倾倾在控制脾气了。
御相双手攥紧了衣摆,“你看到的那本不是假的,是剩下的嫁妆。”
“呵呵!父亲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说得是实话。”
“您将用掉的嫁妆账目拿来让我对照,我便相信。千万别再作假,我手上可是有从国公府要来的另外一本嫁妆清单。”
御相万万没想到御倾倾手中会有嫁妆清单。
他开始冒冷汗了,“你听父亲解释。”
御倾倾将账本合上,“解释吧!我听着。”
“你知道了别怪为父,为父当年处境危险,许多事是无奈之举,包括将你和佑儿扔在外面。”
“血浓于水,为父并不想这么做的。让奶娘抱走你们时,为父心里难受极了。为父不是铁石心肠,给了奶娘不少银钱,那些钱够你们安稳过一生了。”
“你们的名字是为父起的,你那时长得可好了,为父便取了倾字,倾国倾城之意。佑儿是男孩子,为父希望他在外有神灵庇佑,就取了佑字。”
御相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御倾倾半分都未信。
抱走御倾倾和御子佑的奶娘就是养大他们的好心大娘,但大娘身上并没多少钱,吃穿用度全是靠当东西和给人洗衣服。
名字是御相起的没错,可就因这个倾字引来了妒忌。
尤氏生下御柔儿,想要将倾字取给自己女儿。
御相心有愧疚,没有同意。
御柔儿生得美丽,却美不过御倾倾。
尤氏恐御倾倾长大被达官显贵看上,悄悄给她下了毒,毁了她的脸。
“说了这么多,您还是没告诉我嫁妆怎么用掉的?”
“嫁妆单子上的多数金银首饰给你母亲陪了葬,百家铺子我则交给了擅长打理店铺的尤氏,不曾想她居然全给亏空了。由于当年运实在太背,我对你和佑儿是天煞孤星是深信不疑,便没怪她。”
“呵呵!”
“……但也没再信任她,嫁妆单子上的数顷良田地契一直在我这儿。”
御倾倾激动起身,显然没想到尤氏并没有吞良田。
“在您那儿?”
“你不信就随为父回相府,为父拿给你看。”
御倾倾转过身靠在桌上,思绪万千。
尤氏没有吞良田,那如今到她手上的田便是尤氏的私产。
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庄子会被土匪洗劫一空。
她从土匪手上夺过来的金银首饰和嫁妆清单上的能对上,说明尤氏是换了陪葬品。
尤氏被气死是天意,天要亡恶人,谁也挡不住!
庄子这么些年都未遭匪,偏偏就那天被洗劫了。
半晌,御倾倾转过来,她十分平静道:“我要那些地契。”
御相哪里会不明白,这句话是让他将地契都给她的意思。
他考虑了好几天才将地契送了来。
这次,他见到了烈云修。
御倾倾直接伸出手,“拿来!”
御相将装地契的锦盒交给她。
她检查了数遍才将地契收好,然后给烈云修使了个眼色。
“坐。”烈云修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一直干站着的御相愣了愣。
“外面寒,坐下用些茶。”烈云修又道。
御相别扭坐下,浑身都不自在。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烈云修不给自己好脸。
坐了坐,他端起盏茶。
烈云修再度开口:“等会儿留下用饭。”
“用……用饭?”
御倾倾看御相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对啊!难道父亲茶已经喝饱了?”
御相甚至还没喝上茶,他摇头。
下一刻,御倾倾吩咐:“将茶撤了。”
烈云修看了看御相,“茶水莫贪多,等会儿饭要吃不下了。”
“这……”
御相眼睁睁看着茶从手中撤走。
饭时,几人围坐在食案前。
御相目光掠过烈云修和御倾倾,停在空位上,“怎么不见老夫人和佑儿?”
“祖母怕冷,我让人将饭菜送到她屋中去了。子佑忙着看书,平时都在书房用饭。不用等他们,我们吃。”
御倾倾说着挪了一盘菜到御相面前,“这是宫里的名菜攒丝鸽蛋,父亲尝尝。”
御相不敢先动筷,干看着。
烈云修夹了颗鸽蛋到他碗里,“不用拘束。”
御倾倾跟着夹了一颗,“要不是父亲来,王爷也不会让人特意做这道菜。”
“特意做的?”御相不可置信。
“当然了。”
御相有些感动,他能体会到程国公的心情了,哪怕程国公得到了藏画,他只得到了蛋。
他想着感情是慢慢增进的,现下得到的是蛋,以后都说不定得到的是稀世珍宝。
“好吃,真好吃啊!”
御相一口一个蛋,两腮鼓得圆圆的。
最后,一整盘蛋都让他消灭了。
给御相好脸色,是看在了御老夫人面子上。
原是那日在账房见过御相后,御倾倾便去问御老夫人有关她母亲嫁妆的事。
御老夫人说的和御相一样,还劝她如果御相将数顷良田的地契送过来,态度就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罢了,演戏谁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