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倾倾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前面排着十几辆马车。
她撩起帘子诧异地望去。
烈云吉跳下马,顺着她的目光,就看见每辆马车里都下来一位太医,手里皆提着药箱,且神色匆匆。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同时发声:“出事了,快走!”
御倾倾仿佛等不及,从车上飞奔而下,走几步却停下了。
她嘴里念叨着:“不一定是王爷,他的病经过针灸治疗了许久不会恶化这么快。我要冷静!冷静!”
话是这样说,可御倾倾交握着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烈云吉只停了会儿就焦急地从前面抓过来一个太医问:“这么晚了,你们一大批人进宫为谁医治?”
太医见是安王,本能地就要躬身行礼。
他制止,“快说。”
太医眸色晃了晃,些许惊慌,只道:“臣们是被皇上紧急传召的。”
“谁病了?”
太医摇头,“不知道。”
烈云吉加重了语气,抓其的胳膊也更用力了,再问:“到底谁病了?”
太医为难,直接一言不发了。
御倾倾越想太医的话心里越乱,根本冷静不下来。
如此秘而不言,病的人一定位高权重,至关紧要。
直觉也再一次告诉她,就是烈云修。
烈云吉见此又上前抓过来一个,还是同样的答案。
连抓了三个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这时候,御倾倾忽然心头有了主意,并很快下定了决心。
她走近烈云吉,轻语:“三哥,麻烦你帮我打晕一个弄上马车,我要混进去。”
烈云吉有刹那的惊愕,还是照办了。
御倾倾动作十分迅速,换上太医服饰时正好赶上最后一个检查。
由于她戴着面具,守卫便多看了她好几眼。
又出于急召,没多问就放行了。
这次,并不是之前那两个和她相熟的士兵。
不过,也算是运气好,碰上不多事的。
御倾倾临走时仓促和烈云吉告别,保证了会护好自己,并提醒他分头行动。
她随着队伍一路小跑,见方向和宣平殿相反,心略略放下一小半。
不知过了多久,进了一寝房,房内灯火通明。
御倾倾余光悄悄环顾,发现周围透着些诡异的气息。
随即,是诡异的声音。
“……呼呼……斯斯……”
烈云炀躺在病榻上,面庞时青时白,嘴里呓语:“母妃……母妃,不要离开孩儿,不要!”
芥嬷嬷跪着,一边给他擦脸一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胳膊,“王爷别怕,奴婢给您做了鱼羹,喝了就好了……”
旁边坐着的烈云琰好奇道:“什么鱼羹?能治病?”
站在其身侧的烈云齐瞥了芥嬷嬷眼,眸底划过一丝疑光。
芥嬷嬷停下动作,顿了顿回:“只是寻常饭食,不能治病,王爷平日里爱喝,奴婢就总备着。”
“你没和朕说实话。”
烈云琰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烈云炀做噩梦,其口中的母妃曾经因给诸位皇子糕点里下毒被刺死,从此烈云炀如同换了个人。
小时候有多胆小,现下就有多狂妄。
这个嬷子仅仅用鱼羹就能博得烈云炀欢心,一定不简单。
芥嬷嬷被这话吓得抖了抖,转身从高几上取下放得快凉了的鱼羹。
烈云琰的目光落在上面。
芥嬷嬷将鱼羹端给他看。
他拿起汤匙搅了搅,并未发现异常,便舀起一勺凑到鼻间闻了闻,才确定很普通。
烈云齐总觉不对,请示道:“皇兄,可让臣弟再看看?”
烈云琰挥手示意。
鱼羹被送到了烈云齐面前。
烈云齐同样地舀了一勺,但他直接尝了。
“怎么样?是普通的吧!”
烈云齐被久违的味道牵走了思绪,好一会儿才回神,却转了口:“是寻常。”
烈云琰并没注意到烈云齐的眼底变幻了色,又道:“既然平王喜欢,你就喂给他吧!”
芥嬷嬷得到允许才将鱼羹一点点往烈云炀嘴里喂。
半晌,碗就见了底。
同时,烈云炀醒了。
烈云琰唤急召的太医进来。
御倾倾跟着绕过一大屏风到了前。
她排在后列。
烈云琰命令:“平王受了伤,现已被宫里当值的太医及时救治,你们这些没当值的,都一一过来把个脉,确保他无事。”
“另外商量一下如何让平王快速痊愈。”
烈云炀听了,虚弱道:“本王受伤的事,你们不要传出去,否则……”
烈云琰也是这个意思,紧接着说:“否则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御倾倾跟着道。
瞬间,她的心剩下的一大半也慢慢放下了。
原来是烈云炀病了,幸好幸好。
太医一个接一个有序地上前诊脉,到了御倾倾时,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面具上。
烈云琰疑问:“你为何戴着面具?”
话音刚落,烈云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榻上猛坐起,疼得捂着腹部惊恐地说:“你……”
“你是……”
他急火攻心,话根本说不完整就虚弱的不成样子。
御倾倾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意识到他是被这见过的面具吓得。
又见他这会儿还拆穿不了她就大着胆子粗声回:“回皇上,臣前些日子不甚栽到了荆棘窝,上半脸被刮花了,怕吓到人才戴着面具,望您不要怪罪。”
烈云琰打量了她几眼,相信了她的话。
于是,御倾倾就来到了烈云炀榻边。
他瞪着她,嘴巴硬是使不上力气。
她觉得好滑稽,分明前几天这人还活蹦乱跳,嚣张至极。
御倾倾将手指搭在了他脉上。
然后,她疑惑,问:“平王刚刚失血过多?”
“对,怎么了?”
她眉头微动了动,直说:“那平王要躺上半年才能恢复了。”
“半年?”烈云琰惊讶:“其他太医都说以平王的体质,最多两个月,怎么到了你嘴里竟要这么长时间?”
“臣是实话实说,其他人有没有说实话就不得而知了。”
烈云琰一听,扫了圈太医,质问:“平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烈云琰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