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我们。”温文尔雅,高尔露出关怀的笑容。
“你们?”艾丹摇头,“你们是什么?你们也是混血种,和我一样的混血种。我总以为自己考上了斯坦福大学,未来的生活就会跟随着我的计划迈上新的步伐,我甚至期待着某一天我抱着自己的孩子到长城到金字塔到埃菲尔铁塔去照一张相。但当我被父亲拉到这里的时候,我知道我完了,从此之后,我完了。”
“但我们来了。”高尔喷出一口薄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虽然受伤却仍旧忍痛爬到艾丹身边的家伙,“而且你有一帮很尊重你的手下。”
“他们是我的叔叔。”艾丹毫不隐晦。
“但他们对你不离不弃,这点我很欣赏。”高尔举杯致敬。
“那是父亲对他们很好。”
“但你的父亲做了错事。”
艾丹看起来心慌意乱,提到自己的父亲总会一脸得意,那肯定是位好父亲,但她始终会比父亲做过的事情,显然这些她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愿将那些错事和父亲联系起来。
艾丹摸了摸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又伸进领口抚摸着那块不润的玉,那是生日礼物,最后想念父亲的东西。
李泽靠着沙发静静地看着她。她说的是对的,她一无所有,即使这些人会守在她的身边,可名义上,她就像被关在牢笼里的濒危动物,他们只不过在怜悯而已。
李泽忽然想起那只莱卡犬。参与了苏联1957年送地球生物进入轨道的“斯普特尼克2”号任务,这成为了人类航天史上的一个里程碑。长有淡黄色长毛的莱卡从进入太空舱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它的一生只能在太空中孤独的度过,而单程式任务意味着莱卡的命运难逃一死。按照计划,莱卡将会完成长达一周的飞行任务,到达离地球1600km的地方,吃掉最后一顿含有剧毒的晚餐,安静地死去。只是没想到在进入飞行后的5到7个小时之间,因压力大和温度过热而早就命丧黄泉。
她蜷缩在这个碉堡里一年时间,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许能通过照片、影像去了解,去认知,但那能怎么样?
她嗅不到外面的空气,鼻腔里全是腐朽与中央空调净化过一次的气味。
她也吃不到外面新鲜出炉的食物,口腔里能塞的只有面包和微波炉二次加热的食物。
她更不能结交新的朋友,她这个年纪的懵懂与青春,全部与四周的墙壁融为一体。
真是悲哀!
李泽曾救助过一只翅膀手上的燕子,那是一只笨笨的燕子,明明翅膀的伤都已经好了,就是不肯飞走。
直到春天来临的时候,它去飞出去寻找伴侣。
但彼时阳台上多出一个燕子窝,他欣喜又有些担心地踩着凳子,看到燕窝里正在孵蛋的燕子。嘴角那有几根黄毛,它拖家带口回来了。
在它的眼里,伴侣朋友什么的可以重新找,但你,只有一个。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想出去了,即使可能活不过看一眼太阳......”艾丹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回响,好像海妖的恸哭,让人心痛。
“我想知道你父亲犯的罪。”高尔放下酒杯。
“那些故事太过悲痛。”起身的艾丹盯着高尔的眼睛。
准确来说,能将艾丹看成男孩的原因,不仅仅是她短短的头发和嘶哑低沉的声音,贫瘠的身体才是最关键的地方。营养的问题无法保证她获得充足的能量支撑身体曲线的发展,但更多的,应该是精神层面的影响迫使她越来越向着一具骷髅前进。
“你不说出来我们很难帮助你。”高尔挥着雪茄,轻描淡写地说。
“你能打败那只猫头鹰?还是说你能打败原罪?别说笑了先生,那种连父亲都恐惧的东西,你能做什么?”艾丹毫不吝啬。
高尔抬起眼睛:“你对拥有这样一个父亲很骄傲。”
“作为人,他可能不是个好人,但作为父亲,他是一个好父亲。曾经帮派斗争下,我和母亲被对方的手下抓走,和垃圾塞在一个集装箱内沉入海底,父亲以两根手指的代价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在火拼下跳进海里救出了我,但没能救出我的母亲,那是他此生的遗憾。”
“很棒的父亲。”高尔点头。
“其实我长得还算可以。”艾丹微笑,“在高中的时候我被混混绑架强*后被丢在废弃的医院里等死,你们可能不知道下*撕裂和大出血是什么感受,苍蝇在我的头顶乱转,它们也知道我离死不远。但父亲突然打开门,将我抱了出去。叔叔们找到了那两个混混并处死了他们......我想问你们,你们觉得那种时候混混是坏人还是我的父亲是坏人?”
“混混。”李泽和袁金龙异口同声。
“所以我爱着我的父亲,他供我读书上学,替我挡灾挡难,他在我眼里就是超人,有他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不敢与我作对。”
“但是他死了。”高尔起身,将手放在艾丹的头上,身旁的人都将他看成刽子手,因为他们才刚被打过,但艾丹的眼里,高尔像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或者说老师,她很久没有这种新潮的感觉,“剩下了你,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能救你出来。”
“你要怎么救我?它们知道罪魁祸首还有个女儿在世上,你觉得会有仇家愿意放弃绝种这样的考虑?”
“知道方斯汀吗?”
“那是什么?”
“是一所学院,一所你可以去的学院,只要你活下来,你就能在那里看到我们三个,如果你死了,学院里自然也没有我们三人的踪影。”
高尔说得很干脆。他直接将他们三人的命运与艾丹的命运连了起来,艾丹死了,就代表他们也死了,死在了龙种、原罪的手里。可他说得那么的光荣,好像为国捐躯了一样,明明李泽觉得他只是在用语言的艺术玩心理战而已。
“你并不是一个人。”高尔换上温和的笑容。
“我?”艾丹点点头。
“这位的遭遇和你一样。”高尔走到李泽身后,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在拍亲子照,“但他不仅失去了父母,还失去了整个城市,他的故乡他再也回不去,他可比你惨多了。”
“我靠,校长,诛心不带杀猪的啊,带上我干嘛?”高尔的话砸进了他心里,把那颗差不多黏合好的心脏再次砸碎。
高尔指了指手提箱:“里面的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但里面还有一封信。这是我写的第二封邀请函,第一封给了李泽,他真是棒极了。”
“这种一杀一捧的手段校长玩的好啊。”李泽欲哭无泪,“你给了我一鞭子又给了我颗糖,再给个美女和杯酒我一定死心塌地跟你混。”
“dL不是给你了么?你要那些美女们跳天鹅湖给你,她们一定会穿着最诱人的情*内衣跳给你看,你可是会长,又是英雄,试问哪个美女不爱英雄的。”
“......布洛”
“哦,那个啊......冰山美人你可以忽略,那家伙从俄罗斯带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谁都欠她一样的。”高尔吸了一口雪茄,“但她很会跳舞,也很会唱歌,新年会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和她来了一支,我瞬间感觉我回到了二十岁。”
李泽嫌弃地抽嘴。这老不死要是回到二十岁,估计比现在还臭屁。
“他将一瓶烈性药注入到了一位女性体内。”艾丹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说话。
“听上去好像并不算什么大罪。”袁金龙皱眉,“毒*吗?”
“一种新药物,类似于Gamma-hydroxybutyate和丙酸睾酮、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甲基睾丸素这类药物成分的合成药物,因为药性问题,这种药物制造出来被劝诫尽量不要使用。”艾丹说,“父亲说,当年买这种药物的时候,他曾目睹实验的流浪汉当场心脏休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