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清将栀子花抱到窗边,和那几个花瓶放在一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想到那双泛红含泪的眼睛,被小徒弟故意躲着好几天的那点气恼也消散了。
轻叹一声,及清捏捏手指,难得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情绪,她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上了。
又看了那盆栀子花一眼,及清决定去找小徒弟。
才转过身,就见白陌匆匆忙忙返回了。
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贴在颈间,还在往下滴水,弄湿了衣裳。
眼泪已经止住了,但鼻头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周围也红了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陌站在那里,被眼泪浸过的双眼像是盛了一汪清泉,捏着衣角怯怯问道:“师尊,可不可以抱抱?”
原来是沐浴去了,及清眼里闪过无奈的笑,伸手将白陌抱进怀里,抬手间帮她除去发间的水汽,低低道:“怎么又不弄干头发?”
白陌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环着及清的腰,声音软软的还带着湿意:“想见师尊。”
闻言及清心里软成一片,一下一下的抚着白陌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会儿,白陌情绪缓了下来,闷闷的声音传来:“师尊不要不理我。”
及清一顿,垂眸看了眼埋进自己肩窝不肯出来的小徒弟,无奈一笑:“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你先躲着我的?”
白陌身子一僵。
随后环在及清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更用力地抱住及清,一副死不撒手的模样。
“师尊我错了。”
“对不起。”
“你都已经收了我的礼物了,能不能原谅我?”
及清快被她这看起来有商有量但又想强买强卖的话气笑了。
“先放开。”及清在她腰上拍了拍,示意她放手。
白陌摇摇头,不放:“你先原谅我。”
小无赖,及清在心里默念。
“好了,没怪你。”
白陌又摇摇头:“不,你怪了。”
及清一顿,是,她是有些气恼。
她只是性格淡漠一些,并不是没有脾气的木头。
莫名其妙被小徒弟避如蛇蝎,终于上门来找她,没有一个解释不说,还跑得更远了。
她承认她当时有些气恼,但再有什么情绪,见到小徒弟的眼泪的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
见及清不说话,白陌咬咬唇,从及清怀中退开一点,一张脸被闷得微红。
“师尊,对不起嘛。”
及清看着她,略一挑眉:“不解释一下吗?”
白陌垂下头,想起了事情的源头,脸更红了。
“我,我……”白陌无措地扯着衣角,嗫嚅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及清就这样看着她。
半晌,白陌小声道:“师尊,能不能允许我保守一下这个小秘密。”
说罢又急急抬头:“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再这样你就把我丢出去。”
及清原也没想非要她解释什么,于是只是笑笑:“好了,原谅你。”
白陌像是得了赦免的犯人,顿时眉开眼笑。
夜里,白陌留宿在及清房内,未经及清允许便死皮赖脸再次蹭上及清的床,然后又一脸乖巧地缩在最里面。
及清没有说什么,径自转身沐浴去了。
待及清回来,白陌还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见及清回来猛地掀开被子,拍拍旁边的位置:“师尊快来,床我已经暖好了。”
盯着白陌看了会儿,及清没说什么顺从躺下。
白陌殷勤地帮及清盖好被子,还仔细掖了掖,然后自己又乖乖地缩到一边去,不敢靠及清太近,怕自己晚上又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不知为什么,及清瞧着她这个狗腿的样子,总有些想笑,不过终究只是阖上双目,轻声道:“睡吧。”
白陌其实并不困,但她师尊都发话了,只好乖乖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数了百来只了却越数越清醒,白陌只好换一个,开始数水饺。
数到白陌觉得她以后看见水饺可能都会吐出来,还是一丝睡意也无。
白陌咬咬唇,纠结半晌,用气音问道:“师尊,你睡了吗?”
“睡了。”及清平缓的声音传来,将白陌吓了一跳。
随即瞪大了眸子,她师尊什么时候会说这种冷笑话了!
“师尊,我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嘛。”白陌手从被子里摸过来,轻轻扯了扯及清的袖子。
及清依旧闭着双眼,只说:“嗯。”
白陌半撑起身子看过去,见及清还闭着眼睛,于是小声问道:“师尊,你是在说梦话吗?”
闻言及清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写着三个字:你说呢?
白陌吐吐舌,又钻回了被窝。
然后就给及清讲起了拍卖行的事情,讲起了那个画妖。
及清静静听着。
白陌只是叙述完那个故事,没有说自己的感慨,也没有问及清有什么感想。
却问道:“师尊,你会画画吗?”
“不会。”
“那好巧啊,我也不会。”
“对了师尊,我还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但是我还没做好。”
闻言及清再次睁开眼,扭头瞥向她。
上回白陌做梅花簪就划伤了手,这次又要折腾什么。
及清轻轻皱起眉,她并不是不喜欢小徒弟送给她的这些小玩意儿,只是不愿意见她为了这些东西弄伤自己。
于是及清在心底叹口气,问她:“你要做什么?”
白陌原本是想先保密的,但见及清认真的眼神,想了想,觉得说了也没什么,不影响她的心意。
“我带了一块黑曜石回来,想给师尊打磨一串手串,师尊的手那么白,戴上一定特别好看。”白陌喜滋滋的,还把自己给说高兴了。
看她开心的样子,及清也不扫她的兴,只说:“到时候叫上我,我亲自监督你动手。”
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白陌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乖乖应好,虽有疑问也不再问了。
都说适当的争吵有利于感情的升温,现在白陌悟了,果然是这样没错。
她和她师尊经历过这一次,额,争吵?其实也不算,算是小小的冷战,都是一样的道理。
她和她师尊经历过这一次小小的冷战以后,好像更加亲近了,她又看到了师尊更多面。
从她和她师尊相识到现在,她师尊像是从一张白纸,渐渐染上了色彩,她虽不敢说自己是执笔人,但也能算一个见证人。
初相识时,她们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到现在,她师尊都愿意跟她夜聊了。
白陌想着心中满足,渐渐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