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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不是靠人力能完成的,而且即使让他们打通了这条栈道,又有多少人能出去,痴人说梦。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吴老头道:“我这打孔方法并不难学。”

“我不想试,”蓝亓儿果断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出去的话得想别的方法,我掉下悬崖时所见黑色瘴气层并非只有几十米,至少二百米厚度起,靠我一个人,永生之年也弄不完。能进来为何出不去,当年你们祖先走的那条路呢?”

几人面色大变,无人答话,均看向虞连起,蓝亓儿也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很是难看,半晌开口:“栈道是要修的,族人耗费多年心血,不可能半途而废,今日我们只是带你来看下情况,并非征求你的意见。”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客气,蓝亓儿虽说有些不满,却未反驳,她心里明白,她和钟流离如今寄人篱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有选择的余地,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们的小命也成问题了。

几人沿着原路返回,天黑前才回到石屋,丫头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一行人回来,高兴的迎上前去:“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晚膳已摆好,可现在食用?”

虞连起点头,率先进入石屋,其余人纷纷告辞,各回各家,她边跟着丫头进门边问钟流离的情况。

蓝亓儿一行人离开之后,丫头和她爹给钟流离熬药,喝完药便睡下了,之后她爹回去,她准备晚膳,钟流离期间醒来一次,喝了点粥便又安睡下,现在还未醒,睡的比较沉,病情好了很多。丫头的叙述省略了,钟流离有多难照顾,简直差点磨去了她半条命,他傍晚醒来时还不见蓝亓儿回来,便闹着要去寻人,怎么都拦不住,一身的伤刚换了药包扎好,被他折腾的又见了血,当时她的心里是奔溃的,最后是她威胁钟流离,要跟蓝亓儿告状才作罢。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遇到不听话的病人,但凡他长的丑点,她都不至于下不去手揍人。

蓝亓儿听丫头说伤势没有恶化,放心下来,这一天唯一挂念的便是钟流离身体,她先去看了钟流离,见他虽然昏睡着,脸色却红润了些,心跳也平缓有力了,很是感谢丫头的照顾,连忙向她道谢,丫头很是受之有愧,她都没敢说为了让钟流离能安分些,她给他的药里下了双倍的有助安眠的药,他才睡的那么沉,她有些心虚,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丫头已经吃过,晚饭就虞连起和钟流离两人,以崖底如此艰苦的环境来看,饭菜算是做的很丰盛了,除了主食看不出是什么的黑糊糊,其他菜品看着还是很有食欲的,一盘野味,一盘干炒蘑菇,一盘煎鱼,还有一盘野菜汤,令人食指大动。两人今天耗费太多精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交谈,坐下开吃。

饭后,丫头收拾残局,两人相对而坐喝着丫头泡好的茶,都知道谈话要开始了。

“蓝姑娘,今天虞某说话过于不当,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蓝亓儿摩挲着杯沿,看着杯子里不认识的根茎出神,这应该是种药材,虽没有茶叶香醇,回味却很是甘甜,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原始,无法与外界相提并论,一向养尊处优的她有些适应不了,且她还发现温和的虞连起,当涉及到他利益时所表现出来的强势,令她不适的同时也清楚的明白自身处境的艰难。

“你如何打算,那条路并不可取,悬崖打孔开路,何日可休,坦白讲,耗时太长,若你坚持,我只能说爱慕能助,”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即使我愿意配合,悬崖之险峻,你带不出多少族人,普通青壮年通过都何其艰难,更何况老弱妇孺,你是真的打算带你的族人出去吗?”

虞连起垂下眼帘,眼中浮现痛苦的神色,这一直是他心里的刺。

“你没有人手,你只有我,十年二十年的耗,即使没有沾染上黑雨,长期笼罩在这种环境下,会令人感到头晕头疼,胸口疼痛,甚至喘不过气来,继而死亡,你修路的速度怕赶不上黑雨腐蚀的速度,这条路走不了,你应该放弃。”

他唰的抬起头,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我别无选择。”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听到这样那样的质疑,不断的被否定,不断的被劝放弃,他都不曾动摇过自己的决定和坚持下去的决心,他以为他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不受外物所扰,可如今听到一个外人的妄言置评,他出奇的厌恶愤怒之外,又涌上不可言状的委屈难过,恍惚中他似是明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虽孤独的走在这条路上,也是憧憬着能被人认可的。

虞连起的脸色已经变了,蓝亓儿她自然也看到了,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此时应终止谈话,但没办法,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且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谈话继续:“我想了解你们族人是怎么迁徙到此的,为何说不能通行,你们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崖底,虞连起,我并非站在你的对立面,你应该坦言相告,我们共同想办法。”

虞连起沉默。

他的不配合令蓝亓儿心头火起,她刷的起身把虞连起揪到跟前,她如今力气惊人,徒手抓住一个青壮年毫不费力,凳子倒地声惊动了洗碗的丫头,她从里屋跑出来,见是这副场景,吓了一跳。

“你得明白,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并非是想探听你族内的秘辛,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有人在等我,我要回去!”

石屋并不隔音,丫头在里面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大概,都是她所尊敬的人,且都是为族人,不应该争吵,她赶忙开口:“姑娘,那条路是禁区!”

她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均转头看向她,意外的是虞连起居然没有阻止她开口,蓝亓儿觉得奇怪的同时又看下丫头。

“怎么说?”

丫头不习惯被人如此直视,脸一瞬间变得涨红,赶忙低下头去,声如蚊蝇:“请姑娘不要为难公子,公子中了咒术,族内规定不能外传的,都是无法开口的。”

这一瞬间,不可谓不吃惊,她似是想到什么,睁大双眼脱口而出:“你的族人会使用不言咒?不是说你们跟伽内族没有任何关系吗?张开舌头我看下。”

之前颇废了一些功夫,蓝亓儿从拓跋也的口中得知了施术的过程,并结合自己的猜想,还原出了不言咒的原理。并不是很神幻的技术,却令人毛孔悚然,一般能被施以此术者,按照拓跋也的原话来说,都是族内的高层者,且知晓族内大部分秘密。将被施术者关起,用极为残忍的刑罚令人神经溃散,处于奔溃之时辅以催眠术,告知若有泄露会经历何种痛苦,此时的记忆是极强的,会永远记住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自然而然无法开口与人言说。

拓跋也说,中过不言咒的人,都是在生死前走过一遭的人,越是心智坚定之人,所受的折磨越厉害。

虞连起挡开揪住自己襟口的手,神色有些不耐烦的整理衣服,声音也冷了下来:“男女授受不亲,请姑娘束声自重。”

蓝亓儿额头上青筋直跳,她耐着性子道:“你舌头上有没有蛇形的咒文,那是伽内族人不传秘术,你们族人如何习得?”

是了,她早就应该猜到,这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同是被人追杀避祸,同为母系氏族,莫不是同一族,被仇人追杀的过程中分开?

虞连起直直的看着蓝亓儿,问道:“你是伽内族人?”

自从重获新生之后,蓝亓儿的感官被放大了数倍,此时她感到了些许异样,她听到丫头强烈的心跳声,明显快了很多,呼吸也粗重了,虞连起心跳如常,但散发出一种低沉气息,令人浑身汗毛竖了起来,事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杀意。

她选择了一种最为稳妥的回答:“不,我有个朋友在找这个族,应该说外面很多人都在找这个族,我还以为你们是伽内族。”

“有人找,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多少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的朋友呢,为什么找?”

“为财吧,听闻伽内族拥有至宝,引得江湖中人趋之若鹜,不知其真假,我是对其传说来历感兴趣,你们虽不是伽内族,却似乎有些关联,不如与我说说如何。”

虞连起瞪了一眼蓝亓儿:“我们与伽内族势不两立,并无关联,姑娘你最好非伽内族,不然我保不了你。”

蓝亓儿表面乖乖点头,心里却说吓唬谁呢。

又说回禁区这个话题。

虞氏一脉在族内的威望颇高,可谓一呼百应,若非祖训,男不为尊长,取族长之位而带之也不无可能。生为虞家人,自有记忆以来,便被教导以族人的兴衰荣辱为己任,虞连起也是这样奉行的,黑雨夺去了他很多族人的性命,带领族人离开此地已经成为了他一种责任,甚至是一种执念。在此之前,他也曾尝试过其他道路,走悬崖这一条路在蓝亓儿看来是天方夜谭,但在他看来却是最为稳妥的一种方法,除耗时过长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无一死亡,其他道路的摸索过程中,他的族人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来证明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