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有没有自己还是幸运的?”
肖容收拾情绪,觉得自己牵涉过多,女儿涉世未深,未必理解得了。若是让她转移些对自己的痛苦,也是好的。但她的事情,必须解决。她要知道,女儿真正的心意。
听到妈妈的话,元俪一愣。幸运?这两个字适合她吗?她要是幸运的,天下还有倒霉的人吗?她刚刚遭遇劫难回来好不好?
“元儿,你生长在爱的环境之中,乆小受尽宠爱,连家中男孩子都比不上。虽然遭了难,但又不是真正的劫,现在基本也已解决。孙沫也承诺对你好。就算是你説的别有用心的好,但结果并没有不同。难道不是幸运?”
“妈妈,我承认自己生长在爱的环境中,可是我就要陷在无爱的婚姻中了。我痛苦这样的日子还有五年要熬。我不能容忍这判定为幸运。”
“女儿,我给你说我自己的故事,就是要告诉你,恋爱了的人不一定能走向婚姻,恋爱而婚的人也不一定幸福。不爱而婚的人也不一定不幸福。能够使婚姻坚守的也不一定是爱。
“女儿,如果你果真对萧殊遇爱得到宁死也要一生相守的地步,我来帮你,如何?”
“妈妈,你帮我?怎么帮?”元俪有些意动。
“是,我帮我的女儿达成心愿。我帮我的女儿拒绝孙沫。他说的话完全说不通。他要你代那个迫害孙洙的周昕受过,可你跟周昕毫无关系,只合人死仇消。他要你还他的救命之恩,可是救命恩命来还,他又不要你的命,那就不必还。
“再说,我女儿没有让他救,他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的,就应该有自愿的觉悟,做好被救者不感恩的心理准备。再说了,都那么久了,当时为什么不说还要费力隐瞒,现在才说,明显别有居心。说不清楚居心何在,还恩只是枉谈,就不必谈……
“我女儿与萧殊遇山盟海誓,不敢相绝。生要相守,死欲化蝶。仇大恩深,也难相困。”
“妈妈!”元俪又哭起来,她觉得,妈妈的语气有调侃的味道,有些委屈。
肖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元儿,妈妈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无可挽回。
“元儿,其实你跟萧殊遇订婚,我也是有顾虑的。萧家虽然分了家,并没有住在一起,但中间牵涉利益太深,难免勾心斗角,甚至不惜耍阴谋,使暗箭。
“萧殊遇身份尊贵,小时候遭遇劫匪,听说就是萧家内部别有用心的人阴谋为之。他爷爷当时大发雷霆,处理了一些人,肃清了一次萧家,才摆平了此事。
“元儿,这些本来想着你婚前告诉你,让你有所防范。还想着你小小年纪,性子又软,就要应付这些事情,有些理心。当然,人是会成长的,妈妈也相信你的智商。可是你还有你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人精力也有限,你确信自己能分好轻重缓急?
“还有,你也知道并见过她,就是萧殊遇那个青梅竹马,听说早已在人前表示非他不嫁。她一手针技,出神入化,连萧殊遇都有些怵。而且,她还有不少支持者。因为你不是医学中人,在那边会不会受到她的刁难和排侪?也不好说。她自然不忍伤萧殊遇的,虽説医者父母心,但她对情敌,可也心生怜悯?我们还听说,这边一出事,她就活动开来,要给萧殊遇以压力。
“我和你爸打听到这些,有好几天都没休息好。后悔答应过早。萧殊遇固然难得,可你嫁给他,他的家庭,你永远避免不了!
“孙沫就好很多。孙家虽也是大家,但直系亲属简单,也没利益牵涉,相处和平。他本人也比较强势,连他爷爷平时也不怎么管事。”
肖容见女儿不语,知道她在听在想,可是她知道她不是轻易决断之人,有时就是需要逼她一回。
“当然,我女儿若是对孙沫望而生厌,见而成憎,这日子就没法过,那就别五年了,今天就去离婚,我给你做主。你们签的那些个协议,我做家长的说了,全不做数!再说,协议也没过法律程序,也没效力。
“女儿,你说,妈妈最后给你摆脱他的机会。我问你,你讨厌他,要离开他吗?不用有顾虑,就算萧殊遇现在没有婚姻自由了,你就住在元家,你爸妈都在,你弟还小,但也表示过,你住一辈子都没关系!”
“我……”元俪想说,忽然间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问自己,她讨厌他吗?他做子墨时,彬彬有礼,她没有讨厌他。不仅没有讨厌他,她还如此相信了他。他做回了孙沫,有时候是令人讨厌。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恋狂一个。
可是,她要离开他吗?最后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抓住。她要离开她吗?她要的自由就在眼前,一切都不再是羁绊。她要离开他吗?这个人骗过她,弄伤了她的肩膀。可是,她要离开他吗?这个人逼迫她顺从他的安排,威胁她签了屈辱协议,她要离开他吗?这个人还……,对,她要离开他!她一直想要离开他!
“我要……”
可是,离开为什么那么难以出口?元俪似乎觉得还有他的记忆要冲出她的识海,可是最后还是被卡住了,她一阵晕眩。
“抉择很难吗?”看着女儿有些痛苦,肖容不失时机地问着。
元俪点头。原来,她也以为自己要迫不及待地离开他,只恨他不放她,只恨无人主持公道。可是公道来了,他也无理由再留她。而她,就要从无爱的婚姻中挣脱出来了,她却在犹豫,在难过。
为什么?
元俪的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声音。
“你快点走!”被周昕的乐音所控的子墨对她喊着。元俪比他更懂得周昕乐音的杀意,它在引导着扩大着扭曲着他心中的复仇之意,要他对她实施伤害。可是,他可以毁灭她的力道,却释放到了一棵树的树枝之上,树枝应声而断,他的手也血迹斑斑……
孙沫说救她数次,她信了,但都是道听途说,无论多么惊险,都只是她想象中的影像。可是这一次,她亲眼所见,他被控的心的挣扎。他宁伤己,未伤她。
子墨,就是孙沫呀!
那也是复仇的心在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