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喜欢一个人,而且,还喜欢那么久。
——陈彬澈
沈蓓薇站在离陈彬澈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陈彬澈穿着绿色迷彩服,他似是察觉不到冬日寒冷的温度,他的双袖被他挽到关节处,胳膊上还有几道未结疤的伤口,他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上身坐的笔直,侧脸垂眸看向坐在他右边位置处的樊绰菲,他看向樊绰菲的眼里那是满满的爱意。
坐在陈彬澈身旁的樊绰菲,头上戴着迷彩帽,她虽也坐的很笔直,但她跟陈彬澈还是差一头左右。
单单只看他们的背影,沈蓓薇就有一种,他们很般配的感觉。
沈蓓薇你看啊,在年少果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不然,你连放弃都会不甘。
张泽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朵上,“看啥呢?看的这么入迷?”
沈蓓薇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泽昀直起身子,他的双眸顺着沈蓓薇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坐在斜前方的两人时,他忽然间明白了,他肯定的语气里不乏还有些反问的意味,“你喜欢陈彬澈。”
沈蓓薇情绪很低沉,她苦涩的笑了笑,他那肯定句,在她听来似是在问她,此刻,提起他,她内心似乎没有了以前那么容易激起波澜。是在哪一刻呢?可能是陈彬澈抱着晕倒的樊绰菲,那满脸着急找医生的时候。也可能是刚刚自己偷听到,他跟她表白的这一刻。
沈蓓薇不痛不痒的跟他诉说他们的以前,“他是我高中三年雷打不动的同桌,高一,我和他打打闹闹,在桌子上划三八线,互相指着对方,还都恶狠狠的警告对方谁也不许越界。上课的时候,我和他小动作不断,不是传纸条,就是一起偷偷吃零食。下了课后,我们俩又打打闹闹……”
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张泽昀很认真的听着她回忆之前,沈蓓薇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过生日。他明知道,但还是会在我生日那天的零点,准时给我发生日祝福。会提前买好最大尺寸的生日蛋糕,在我生日那天晚上十点,特意来到我家楼下,把我叫下楼,给我过生日。他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什么事都不放心上,可他却记得我随口说的,我是晚上十点出生的那句话。所以,他才会在晚上十点准时喊我下去过生日,吃生日蛋糕。”
沈蓓薇停顿下,深深地呼吸,继续说道,“具体要说,我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我可能说不出具体的时间,我只知道在他给我过生日那天,我对他的喜欢又加重了。别人只当那天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可他不是。他高一都是一个月换一个对象,在他高二生日那天,我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打算送他一张贺卡。我在贺卡上写下了:我喜欢你。本还想写下自己的名字,但,还没来得及,上课铃声响起,他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见状,我直接就将那个礼物塞进他的抽屉里。那天,他高兴的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当时跟以前他同跟我说这几个字时的心情一样,一样难过,我还告诉自己,没事的,不久他便不会再喜欢那个人了,后来,我错了,我低估了,浪子回头这个词。”说完后,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张泽昀听出她语气的悲伤,本想抱抱她,又怕她会立刻挣开,转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月的风吹乱的不只是她的头发,还有她多年的暗恋。
沈蓓薇释然的笑了笑,“我是喜欢他,喜欢了好几年,可现在我不再继续喜欢了。”
你说的没错,蓓薇,卑微。
我啊,在爱里永远卑微。
张泽昀反问她,“那以后呢?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沈蓓薇微微上扬嘴角,难掩脸上的苦涩,“不了吧。喜欢上他,我就一直在暗恋,暗恋了快十年了,十年啊,太久了,我把我感情里全部的喜欢都耗费在他身上了,我以后应该没有勇气再喜欢其他人了。”
陈彬澈,我的暗恋要结束了。
张泽昀听到沈蓓薇的话,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他对沈蓓薇是有些好感的,但他不清楚这种好感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喜欢。
“医生,医生。”架着担架的消防员嘶吼着嗓子喊道。
沈蓓薇毫不犹豫的跑向他,对她而言,情爱与职责,还是后者重要些。
张泽昀看着沈蓓薇向前跑的背影,他的心里有了答案,他不喜欢沈蓓薇,他之所以,会对沈蓓薇有好感,是因为他从沈蓓薇的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执着着发誓势必非要追到自己的魏喻诗。
他喜欢的永远都是那个脾气倔强的姑娘,而不是脾气像她的替身。
……
莫稚边打哈欠边跟着莫诚采购,莫诚关心的说道,“阿稚,这两天你跟我四处采购,都没怎么休息,我先送你回家睡一觉吧,剩下的我自己买就行。”
莫稚摆了摆手,接着又打出一个哈欠,打完后,她看了眼手里拿着的纸,强撑着说,“哥,我没事,现在就剩下卫生巾了,卫生巾你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莫诚知她的倔脾气,便不再劝她,默默的跟在莫稚身后往前走。
……
孟榆白穿着橘黄色消防服,他双膝跪在废墟上,他边扒地上的碎瓦片,边嘟囔,“小妹,小妹,等我,哥哥来救你了。”
他的双手不知何时早就被划破,他顾不得手心处流着的血,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我妹妹。
站在他身后的消防员们,都不忍的侧过头。
他们劝他,他不听。
他们将他拉回,他就又继续走回来。
江砚辞迈着大步走上前,他拉起孟榆白,低沉的嗓子说道,“节哀。”
孟榆白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冲着他吼道,“节哀?节什么哀,我妹妹还在下面等我,我要救她。”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我救的了其他人,却唯独救不回自己的妹妹。
江砚辞等孟榆白情绪稳定后,带他去临时救助点包扎。
江砚辞看着孟榆白血肉淋淋的手掌,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孟榆白的肩膀,而后,抬步走出去。
他看到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段辰,他装作无事的样子,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段辰应道,“是啊,好久不见。”段辰的眼神从他的脸上越过,看向身后搭建的帐篷里,“他还好吗?”
江砚辞摇了摇头,“不好,我们刚到这的时候,他就收到他爸妈发来的消息,说他妹妹已经遇难了。他没跟我们说,也没哭,直到救那位受困的小朋友,没有救回来的时候,他才崩溃的大哭,他说自己真的很没用,没救回自己的妹妹,也没救回这位小朋友。他哭着说他为什么这么没用,谁都救不回。他找到埋她妹妹的地方,拼了命的一块一块的往外扒板子,手都流血了,他管都不管,整个人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想找到妹妹。”
段辰听出江砚辞说话的腔调里带着鼻音,他伸手拍了拍江砚辞的肩膀,安慰道,“辞哥,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都尽力了。”
消防员们疲倦的坐在地上,大多数互相靠着睡着。
孟榆白坐在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地方,嘴里唱着儿歌。
每次休假回家,他的妹妹不仅白天缠着他,要和他玩游戏,就连晚上都让他唱儿歌哄她睡觉。
孟榆白每次唱儿歌都不在调上,他的妹妹嫌弃的说,“哥哥,你回头能不能学学唱歌,你每次给我唱歌,你都跑调。”
那次,孟榆白唱着唱着,把自己唱困了,他合着眼,但也不忘回她,“好,下次哥哥一定唱对调。”
他妹妹高兴的坐起来,拉着他的手,“好,拉勾。”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孟榆白仰着头,看着为数不多的星星,他喃喃道,“小妹,你听,哥哥这次可没有唱跑调。”
我终于唱对了调,可,你却没有机会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