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天清云淡。
踩着深秋的尾巴,清懿书院举办了“院庆”,在此之前出版社的民报已经进行过了相关宣传,期间京城百姓们也可以前往书院参观。
因书院离京城有一定距离,而今就算修了宽阔平整的管道,来回一趟也要不少时间。
故而这次院庆将会持续整整三日,尽可能给城中百姓们参观的机会。
云苓夫妻还是头一次在没有内务府协助的情况下,自行组织这么大的活动,可谓是煞费苦心,筹备已久。
就连太上皇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前去捧场。
“这般重大的日子,少了孤可不行,怎么也得去给苓丫头撑撑场面。”
随后,还煞有介事地让尚衣局仔细准备了几身新衣。
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大多都会选择深灰、藏青或者军绿色的衣裳,显得成熟稳重有涵养。
但太上皇偏偏嫌弃这些衣服老气,一件也没看上,亲自挑选了一件色彩明亮的宝蓝色长衫配黑色大氅。
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件衣裳不错,正适合像孤这般俊的老头儿,就这件了。”
尚衣局女官神色迟疑,小心翼翼地道:“太上皇,这件衣裳是陛下特地请金王妃设计图纸后,让尚衣局赶制出来的……”
就等着去书院的时候穿呢。
太上皇跟没听懂一样,一拍大腿道:“那敢情好,独一无二的衣裳更能显得孤的与众不同!”
说完就喜滋滋地将衣裳拿走了,留下一屋子苦瓜脸的宫人,不知道该如何跟昭仁帝解释。
昭仁帝得到尚衣局那边的消息后,也是一呆。
“父皇怎么还跟朕抢起衣服穿来了?”
他有些着急,那件衣服可是专程让胧夜帮忙量身定制设计的,为的就是到时候能让黎娘子眼前一亮。
结果院庆还没开始呢,他的衣服先没了?
昭仁帝厚着脸皮去找太上皇讨要,太上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是皇帝,想要什么样儿的衣服没有,用得着跟孤一个老头儿抢?再说孤是你爹,穿你件衣裳怎么了!”
“……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特地让尚衣局给您做了好几套新衣裳么,这件衣裳不适合您这个年纪的人穿。”
宝蓝色是中年人之间常见的颜色,老年人穿的少。
哪料太上皇骂了他几句之后,转而还伤心起来。
“小九你什么意思,骂孤老了丑了穿不得这般鲜艳的衣裳是不是?作孽啊,孤年轻的时候没穿过好衣裳,到老了竟连穿这些颜色的机会都没有,孤怎么这么命苦呜呜呜……”
昭仁帝额头满是薄汗,“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啊,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这衣裳它也不合身啊。”
“孤不管,只要能穿就行,不在意合不合身!”
太上皇脾气上来将衣服套上,一把拽过旁边逗弄着香团儿吃瓜看戏的萧壁城。
“老三你说,孤穿起来好不好看?”
萧壁城:“……”
突然被牵连进战局中他很是惶恐。
说实话太上皇如今干瘦矮小,不似年轻时那班健壮,这新潮的款式和明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还大了几号,确实松松垮垮的有些滑稽。
但实话他也不敢说啊。
萧壁城冲他竖起大拇指,“孙儿觉得您穿起来特别精神俊朗,乍一看少说年轻了得有二十岁呢,回头出门时跟父皇走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您俩是亲兄弟呢!”
昭仁帝听了这话满脸便秘之色,老三什么时候拍马屁拍得这么恶心了,听的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太上皇却是喜滋滋地向他炫耀,“听见没,老三都说好看,这件衣服就归孤了,作为补偿孤那五件衣裳就都给你了,你半点不吃亏呢!”
昭仁帝没法,只能带着几套颜色深沉的老年人衣服悻悻地走了。
待他走后,萧壁城忍不住问道:“皇祖父,您故意膈应父皇这一出是为何啊?”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父皇就是欠收拾,如今他还有三分心思放在朝政上,都是孤说多了。身为一国之君,成天想着往外跑,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一个寡妇,像什么话!”
他很不高兴,昭仁帝能在位的时间也没几年了。
对方这辈子出色的政绩不多,趁着膝下儿女们都能独当一面时,不抓紧时间励精图治,反而还懈怠起来了。
“瞧瞧如今多好的盛世啊,四通八达的商道都打通了,国库也充裕了起来,但凡他想,很多事情都是能做成的。”
诸如与西洋、波斯、天竺等地的贸易,还有地方各处的水利土建等工程,该有实质性的推动了。
太上皇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孤虽然老了,可还没到不中用的地步,放着这些事情不做,还不是为了你父皇着想?”
萧壁城很能理解太上皇的失望与气闷,作为一个乱世小人物出身的枭雄,他显然是极富野心与野望的。
换言之,小老头儿是个很有事业心和追求的人。
对方这辈子都扑在打理江山上,却也能将后宫权衡的极好,一连生了九个儿子,可见对江山传承的重视。
身为父母,望子成龙是人之常情。
昭仁帝仁厚和善,但锐气不足,说白了追求不大,至少没有达到太上皇的期望,一直是他所不满的地方。
可就算不满,他也希望昭仁帝能做出一番政绩来,将来在史书上留下些许笔墨。
以前很多事情做不成,还可以归咎于局势不好,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昭仁帝却反而越发懈怠了。
但凡昭仁帝勤勉一些,在这两年里,以他的能力可以飞速做出一番很好的政绩,也能缓解萧壁城夫妻的压力,对所有人都好。
现在把饭喂到嘴边了,昭仁帝都不张口吃,这怎么能叫太上皇不郁闷。
萧壁城回到寝宫后,将这事告诉了云苓。
云苓道:“你父皇年轻的时候,是迫于局势不得不勤奋拼命,否则就要让人从皇位上给撸下去了,再加上突厥虎视眈眈,他不敢松懈丝毫,若保不住江山,他就要成千古罪人了。可现在不一样,再没什么能威胁到江山和性命的事,自然就懈怠了。”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道理是相似的,昭仁帝这就是“勤于忧患,惰于安乐”了。
萧壁城叹了口气,而后道:“皇祖父下了命令,要求后宫嫔妃全都要去参加院庆。”
云苓颇有些受宠若惊,“都是来给我们捧场的?这阵仗会不会太大了。”
“不,皇祖父是让她们去给黎娘子的糖水铺子捧场。”
云苓:“……?”
小老头儿这是想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