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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珣来不及质问他们明明看到一行人有女子,竟还放行,也来不及问他们通关文书的事情。进城后,连城一共六个城门,谢珣不做他想,往北城门追出去,到了北城门时,城门正要关上,谢珣拦住守城官兵,询问出城情况。

北蛮一行人十余人高大粗壮,全是快马,非常醒目,的确从北城门出去了,谢珣把追风交给守城的官兵,让他好好照顾着,并要了一匹快马追出城门。

追风是千里马,耐力,速度都是一流的,却在丛林中被荆棘所伤,谢珣察觉到他的疼痛,半路停下来为他拔出荆棘。

途中找不到替换的马,追风一路忍痛追赶,也就落后一炷香。

夜里难辨行踪,谢珣知道他们是北蛮人后,不做他想,沿着宁州的方向追,他们马不停蹄地跑,必然是要休息的,人不休息,马也要补充草料。谢珣就不信追不上他们。

这种长途奔袭,比得就是耐力。

凤妤是半夜被颠醒的,北蛮少年见她娇弱,怕半途把她颠死了,改成抱姿,让她坐在马前,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药效过后,凤妤被颠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她娇生惯养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双腿被磨得剧痛,寒风如刀子般刮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凤妤只觉得哪儿都难受。

她不惊慌失措,也不大声呼叫,更不试图伤人逃跑,她闭着眼睛装死,除非她实在控制不住呕吐,否则她不会发出声音。

她懒得做无用功,挣扎着呼叫,或伤了北蛮少年,这么快的速度摔下马,她脖子扭断一命呜呼就更冤了。

当人质,就是要乖巧懂事,不要给绑匪找麻烦。

那群壮汉拿着画像问她是不是凤姝时,凤妤就知道这群人冲着姐姐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姐姐的画像,殿门前又听到小沙弥喊她凤姑娘,想必是认错了。凤妤也不否认,她否认了,他们未必会信,北方口音,用词艰涩,人高马大,她猜是北蛮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得画像。北蛮人要抓凤姝,无非是因为谢璋射杀北蛮王,她否认了,他们未必放过她,且仍会进城去找姐姐。

凤姝是能让凤妤不假思索豁出性命的人。

北蛮……他们不杀她,要带她北蛮做什么?

若是报复谢璋哥哥,直接杀了她就行,可非要带她去宁州做什么?凤妤昏沉中被颠得难受,北蛮人臂力如铁,她的腰如要被勒断。凤妤生生地忍住了,这群人跑了一夜,竟也不休息!

凤妤暗忖,给钱的话,能策反吗?

北蛮人的燕阳话学到什么程度,她能顺利地和他们谈判吗?

她要怎么脱身?凤妤在颠簸中,努力地想着脱身的办法,除了摘掉镇魂珠,还有什么办法?

算了,若不然,让小侯爷来吧。

若他侥幸不死,欠她的五十万白银就免了,小侯爷应该是乐意为了五十万白银拼命的。

一夜过去,天将泛白,他们路过一条溪流时,流水潺潺。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马疲人倦。少年身后的北蛮人喊了句什么,凤妤依稀能辨认出休息两字。宁州人和北蛮多年前有过互市,宁州人都会说一两句北蛮话。

凤妤已多年不曾听到北蛮话,极是陌生,少年勒住骏马,翻身跃下,单手抱着她丢在地上。凤妤额头磕到石头上,眼冒金星,剧痛席卷全身,她却生生地忍着装死。

北蛮人在休整,就着冷水吞了干粮后,又补充水源,水壶里都灌满水后,骏马在河边吃草,喝水,简单地休整。他们没有换乘的骏马,去宁州路途遥远,要做适当的休整。

凤妤睁开一条眼缝,看着他们背对着她泡在水中提神,冬雪初融,寒冷刺骨,他们挽着裤腿泡在水中。竟一点都不怕冷,凤妤偷偷地拽下头上的步摇和簪子,藏于袖中,颠簸一天一夜,珠钗都掉光了,步摇和簪子竟还在发髻上。天蒙蒙亮,四周昏暗,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山林。

凤妤见他们都泡在河里,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撩起裙摆往山里跑去。他们是北蛮人,在燕阳境内只能低调行事。只能趁着夜色奔袭,若她能跑进山里,找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能等到救援。

前几天下过暴雨,又在山脚下,山路泥泞,凤妤的绣花鞋沾了泥土,重若千斤。还没等她跑到山林里,就听到一声咆哮,凤妤转头就看到北蛮少年在河里转头,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不知朝北蛮人说了什么,那群人朝她飞奔而来,凤妤头也不回往前跑,被抓住顶多被打一顿,万一她跑了呢。

北蛮少年拎过大弓,搭上箭矢,瞄准凤妤的腿,他只要把人活着带会北蛮,祭祀北蛮的神,缺胳膊少腿,他并不在乎。

箭矢离弦,撕裂昏暗天光,朝凤妤射去。凤妤汗毛肃立,感知到危险,连滚带爬躲到树后。

北蛮少年一箭射空,怒吼了声,北蛮人朝凤妤飞奔而来,凤妤绝望地闭上眼,她离山林还有百里,她怎么都跑不过北蛮人。

凤妤垂眸落在镇魂珠上,手指轻轻地抚着那颗鲜艳欲滴的珠子,只要摘掉镇魂珠,生也好,死也好,都是谢珣的命。

凤妤的手指勾着手钏,只要轻轻一用力,她就解脱了。

谢珣应在睡梦中,或在操练京都卫,远在京城,安然无恙,这本就是镇北侯府和北蛮的仇。

凤妤红着眼,心里无数念头挣扎,生和死百转千回,最终却决定……求仁得仁。是她决定保护姐姐的,北蛮人带走她,姐姐平安,她求仁得仁,这和谢珣无关。

凤妤被北蛮少年粗暴拖出,她泪流满面,演起自己最擅长的人设,“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呜呜……”

小姑娘披头散发,满身狼狈,哭得我见犹怜。北蛮人生于风雪里,长于风雪里,生性强悍,不管男女。何曾见过凤妤这种弱柳扶风的少女。

北蛮少年叱喝,“不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