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朗微微吃惊,看着燕小叶,说道:“这不好吧?”
燕小叶蹙眉:“有什么不好的?如果燕宅只是你一个住,她去确实不合适,现在不是有我住了吗?孟轻筝去了后也是跟我住,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想到什么,又道:“刘玉婵那边,我会去跟她解释的,你放心,不会让你被刘玉婵误会。”
燕朗也确实觉得孟轻筝一个人住在客栈不是事,她要在圣哲学院学习,不是一天两天,是一年两年,当然了,有战事发生,孟轻筝也有可能会被征召,但没有战争,少不得要住很长时间的。
一直住客栈也不行。
但燕朗也没想过让孟轻筝去燕宅住。
燕朗想问孟轻筝,孟家在归阳城有没有亲戚,是打算让孟轻筝住亲戚家的。
燕朗正要说什么,孟轻筝解决了周围的人,拿着礼物盒子过来了。
她将礼物盒子递给燕小叶:“你先帮我拿着,我去退房。”
燕小叶挑了挑眉,看一眼燕朗,在孟轻筝走回客栈,跟掌柜退房的时候,小声说道:“她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
燕朗摇头:“应该没有,她可能也觉得再住在客栈不合适,或者说,住在这个客栈不合适了,所以才退房的,刚刚那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就算孟轻筝武功好,耳力强,她也没办法分神来听我们说话,她应该只是害怕了这里,不想住在这里了。”
孟轻筝办好退房,拿了自己的东西出来,拉着燕小叶就往南街的出口走。
走出很远之后,她这才余惊未消道:“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被人这么围观。”
燕小叶问道:“你退房之后打算怎么办?”
孟轻筝说:“换个客栈。”
燕小叶说:“孟家在归阳城没有亲戚吗?”
孟轻筝摇头:“没有,孟家世代祖籍东昌关,哪怕婚嫁、娶妻,也是在东昌关,或者是九关九城的其他地方,没有跟归阳城的人结亲,我们也没亲戚来归阳城。”
燕小叶想到燕家,如果不是二伯娶了宁家的姑娘,燕家也没任何亲戚在归阳城的。
世代祖籍九关九城的人,确实跟归阳城搭不上边。
燕小叶说:“你别找客栈了,今天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你要在圣哲学院学习,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换客栈,那多麻烦啊,不如你去燕宅,跟我住吧?”
孟轻筝还在左右看着,想着住什么样的客栈合适,忽然听到燕小叶说,让她去燕宅住。
孟轻筝脸上一喜,高兴道:“我可以去燕宅住吗?”
燕小叶笑着说:“看你说的,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燕宅只有我和燕朗,你来了就跟我住,那样我也有个伴了,平时我们可以探讨学习,一起写功课,也能一起玩,一起逛街,多好啊。”
孟轻筝想到刘玉婵,有些犹豫:“不会,不会让刘姑娘误会吧?”
燕小叶一下子听出来孟轻筝说的刘姑娘就是指刘玉婵了。
燕小叶说:“不会,你又不喜欢燕朗,她能误会什么,我也会跟刘玉婵说清楚你的情况的,刘玉婵心地善良,不会计较这个。”
孟轻筝被燕小叶那句‘你又不喜欢燕朗’说的有些心虚,她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不喜欢燕朗的,我就只是拿他当朋友,当战友,想来刘玉婵不会计较。”
燕朗完全没说话余地,燕小叶就决定了让孟轻筝去燕宅住。
当然了,燕朗对孟轻筝没任何想法,自也觉得孟轻筝对他也没任何想法,孟轻筝如今没有住处,住客栈也确实不是事,那就只能先住燕宅了。
既如此,燕朗也不再多言。
燕朗对燕小叶道:“晚上我们去宁家吃饭,要买些东西,你和孟轻筝先回,我带郭信去买东西,你回去后写封帖子送到宁家,免得宁家人不知道我们去,到时候闹的尴尬。”
燕小叶点头:“好,那你们早点回来。”
燕朗说:“知道,我和郭信买完东西就回去。”
燕小叶嗯一声,带着孟轻筝,去了燕宅。
她二人先回去,回去的时候郭惜已经走了。
燕小叶先将孟轻筝的那份礼物盒子放下,去书房写拜帖,写完后拿着拜帖出去。
孟轻筝追过来:“燕姐姐,我去帮你送拜帖吧,我有武功,腿脚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燕小叶问道:“你知道宁家在哪里吗?”
孟轻筝笑着说:“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好了,你回去吧,我去送贴子。”
燕小叶有些不好意思,但孟轻筝又说道:“你让我住在燕宅,把我当妹妹一样的照看,我也拿你当姐姐,妹妹为姐姐做点儿事情,很正常啊,你以后有事尽管让我去做,不然我还要过意不去呢。”
燕小叶听了孟轻筝这话,笑了笑,说道:“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孟轻筝嗯一声,拿着拜帖出去了。
一路走一路问,去了宁家,见到了何管家,反复确认这一家确实是燕家人结亲的那个宁家之后,这才把拜帖送上。
孟轻筝回去后,和燕小叶一起拆礼物,两个人都是小姑娘,孟轻筝有官职,虽然官职低,但也是有官职的人,李妈妈安排的礼物就比较贵气,是一支玛瑙金簪,还配了一对金耳饰。
燕小叶是燕宁的妹妹,身份自不一般,李妈妈安排的礼物是一对碧玉镯子,配了一条和田玉坠,另外又加了一件吉祥纹样的金流苏。
两个人都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在那里看着比划着,之后两个人又拿着礼物回了后院。
后院的房间不多,燕小叶带了一个婢女,不能再让孟轻筝和她一起睡了,孟轻筝就选了燕小叶旁边的厢房住。
孟轻筝安顿好,燕朗和郭信也回来了,燕朗买了酒和肉,燕小叶又去拿了来的时候带的一些特产,之后去了宁家。
郭惜回到宫里,向燕宁汇报情况。
燕宁挑了挑眉:“燕宅锁了?”
郭惜点头:“是锁了,奴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来,奴婢就回宫了。”
燕宁哦一声,也不在意:“他们大概已经去宁家了吧,没事,你去忙。”
郭惜福身,告辞离开。
郭惜去传信的时候,念蝶去准备东西了,去宁家,不能空手,反正每次去,都要带东西,今天还是元宵节,更加不能空手了。
念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过来说道:“娘娘,可以出发了。”
燕宁嗯一声,去喊齐横元。
齐横元换衣服去了。
在宫里,纵然齐横元不上朝,也是穿各种蟒袍,气势太强了。
今天去宁家,齐横元刻意穿了一套寻常的衣服,但即便寻常,也是尊贵无边,他是一国之君,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裁剪出来的衣服都透着矜贵感。
蓝色圆领襟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狸毛披风,优雅贵气,低调雍容。
他轻轻抬眼,帝王气度排山倒海一般。
燕宁站定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天底下最矜贵的男人,怎么会爱上她,真是不可思议。
齐横元扫了燕宁一眼,让念蝶取了厚狐狸毛披风,他亲手为燕宁披上,搂着她,问道:“要走了?”
燕宁嗯一声:“都准备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得走了。”
齐横元点点头,不说话,单手搂着她,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要看她一眼。
御辇停在凤仪宫门口,上御辇的时候,齐横元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打横抱她,这次是牵着她的手,小心的将她扶上了御辇。
御辇里点着炭火,很暖和,齐横元扶着燕宁坐下,又稳稳的搂着她,低头跟她说话。
王公公和念蝶也各自坐好之后,御辇往宫门外驶了去。
陈东雁去了死牢,看到了陈鱼容。
明明只是大半年的时间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久。
陈鱼容的牢房跟陈东雁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
牢房不像牢房,倒像一个闺房。
里面什么都有。
整个房间布置的非常温馨。
陈鱼容正坐在一架琴前弹琴,琴声凄婉哀怨,饱含恨意。
难怪陛下说,她并没有想明白,也没有想通,她内心充满了恨意。
陈东雁安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那刺耳的琴声,他不明白,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他的姐姐,怎么就入了这样的心魔,出不来了。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为了爱一个人,伤害所有无辜之人,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陈东雁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死牢的门是实心的,只有脑袋那个地方开了一扇小窗户,陈东雁个子高,可以从小窗户里看到牢房里的一切。
他不说话,陈鱼容也不知道他来了。
但陈鱼容好像有预感,她本在心灰意冷的弹琴,可弹着弹着,她就停止了弹琴的动作,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陈鱼容看到那个高高的小小的窗口处有一个男人的头颅。
他侧身站着,她没看到他的脸,但她看到了他的头发,以及发丝上冠的那个簪子。
她目光眯紧,大声喊道:“陈东雁!”
陈东雁不说话,只站了片刻,抬步往前走了。
陈鱼容立马跳起来,风一般冲到门口,大力拍着那道实心的铁门:“陈东雁!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你给我过来!”
陈东雁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狠狠吸口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又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到了那个铁门前。
他站在那里,说了句:“我要成亲了。”
陈鱼容骤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出声:“你姐姐我被关在这个死牢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却跟我说,你要成亲了?”
“你还是不是人!你不管姐姐的死活,却要娶别的女人,你……你……”
说着便没了声音。
然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陈东雁脸上一慌,使劲从那小小的窗户里去看里面的情况,但陈鱼容就在门边,窗户又小,能看的地方有限,只能看到远处,却看不到近处。
陈东雁不知道陈鱼容怎么了,他一着急,徒手劈开了那把大锁,冲了进去。
陈鱼容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陈东雁冲过去抱起陈鱼容,慌张的喊:“姐姐!”
一把簪子刺进了陈东雁的胸口,鲜血流了出来。
陈东雁感到了疼意,他慢慢低头,看向扎在胸口的簪子,再抬头,看向从他怀里坐起来,毫发无伤,冷笑地看着他的陈鱼容。
那一刻,他的心无比寒凉。
陈鱼容拔出簪子,带出了很多血。
她看着那血,眸子里露出疯狂又解气的神色。
她站起身,又抬起脚,狠狠的往陈东雁身上踢了一脚。
踢完不解气,又踢一脚。
然后她掸了掸裙摆,大步朝着那道打开的大门走了去。
就要走到门口,眼看着她要走出这个困住她自由的牢笼的时候,身后一股罡劲之气传了过来,那道打开的大门忽的一下关上,内力强悍的让大门都震了好几震。
陈鱼容怔了一下,随即大怒,她扭头,看向撑着手臂站起身,胸口一直流血不停的陈东雁:“你想干什么?你想亲手把我关在这里吗?”
陈东雁木着脸,一步一步走到陈鱼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摔在了后面的床上。
他冷冷道:“姐姐忘了,先前也是我亲手抓你回来的。”
说完,他走向大门,用内力将大门拉开,他走出去,再次将大门合上。
大门快合上的时候,陈鱼容猛的跳起来,箭一般冲过来:“放我出去!陈东雁,你放我出去!”
陈东雁故意露了一个出口,任由陈鱼容冲过来,可就在陈鱼容冲过来,快要踏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内力自陈东雁身上释放出来,直接将陈鱼容震开了。
陈鱼容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道门合上,看着陈东雁胸口滴着血,漠视的看着她,将她的出路斩断。
陈鱼容恨的吐血:“陈东雁,好歹姐弟一场,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陈东雁不说话,低头看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胸口,悲哀的想,是谁要置谁于死地?
我要成亲了,想要来告诉你一声。
可你没有说一句恭喜,更甚至没有祝福我。
反而以簪子伤我。
这样的姐姐,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