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人吸取上一次恐袭的惨痛教训,新巴别塔的重建工程投入了银河系最尖端的科技:熵平衡合金、量子逆折防御屏障,以及多层相位减震结构。这座8000米高的钢铁巨楼曾被誉为“星海中不可撼动的堡垒”,但此刻,在叛军舰队密集的激光轰击下,它却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喘息、震颤、呻吟。
“新巴别塔算得上是全银河系最坚固的大楼……但也经不起这样的炸啊。”克劳利一级上将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手中深色的石楠木烟斗,努力在飞扬的灰尘中维持他一贯的大将风度。然而,烟斗轻敲桌面的清脆声响,像是徒劳的仪式,微弱得几乎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
“天啊!他们要炸塌巴别塔了!天啊!我们会死在这里!”财政部长黄静,刚刚上任不足两周,这位华裔女性原本以为她将负责预算、税收和经济增长,却不幸卷入了这场决定命运的紧急会议。她抬头看着头顶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因恐惧而嘶哑,不时发出尖叫。她的手指抓紧环形会议桌的边缘,仿佛那是她在这片混乱中唯一的锚点。
然而,她并非会议厅中唯一失态者。巴里议长的肥硕身躯仿佛被恐惧挤压成一团,满是油光的脸颊因压力过大而抽搐不停。他的助手颤抖着为他递上降压药,而议长手忙脚乱地将药片塞进口中,好像那是能拯救他生命的最后稻草。内政部长金卡纳,身材矮小且身形松弛,早已瘫软在椅子上,如一摊泄气的橡皮球。更有不少参议员干脆钻到会议桌下,抱着双膝瑟瑟发抖,每一次炮火震动都让他们发出低声的惊叫。
“这事官原难辞其咎!情报部门完全失职,我们被蒙在鼓里!”一声低沉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打破了惊慌的喧嚣。说话的人是战争部长铁木辛格,盖亚军权的象征,此刻仍保持着一贯的冷硬。尽管头顶的天花板不断有细碎的粉尘坠落,他坐姿笔直,面色如山。然而,在他的鬓角,细密的冷汗闪着微光,那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压力与不安。
“情报的问题,的确值得追究。”国土安全部长卢卡斯·席尔瓦拍案而起,声音因愤怒而提高八度。他用力挥舞着手臂,指向铁木辛格:“但现在呢?!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所有的舰队都在袖手旁观!那些没有参与叛变的舰队,都在观望!难道盖亚舰队已经全反了?!你们这些军头,到底还打算干什么?”
“唉,”一直沉默的米辉上将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找人问责已经没有意义。问题是,我们是否要答应第一舰队的最后通牒。”
炮火声仿佛越来越响,每一记轰鸣都仿佛是最后的审判。在会议厅外,防护能量场的湛蓝色光幕渐渐黯淡,裂纹如闪电般蔓延开来。墙壁震颤,穹顶摇摇欲坠,整座大楼的命运似乎只悬挂在最后一根细丝之上。
此刻,只有少数军人出身的与会者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他们的目光在灰尘与薄雾中交错,如同斗兽场内最后的决策者,所有人突然都静默不语,
“其实,菲利克斯·冯·巴本贝格的条件出人意料地温和。他只要求何总统下台,全体内阁辞职,由汤维特担任临时政府总统,不追究暴动参与者,他要改善普通士兵的福利,永不拖欠抚恤金。”
米辉上将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却在这一刻格外清晰,仿佛一道冷锋划破了会议厅弥漫的紧张气氛。恰逢一轮重型炮击的间歇,外界那如雷般的轰鸣短暂平息,空气中仿佛充满了被抽空的真空感,每个字都像石子投入死水般激起波纹。
“你没说全吧?”巴里议长突然直起身子,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仿佛要用这微弱的声响与外界的恐怖对抗。“还有解散国会和所有党派!实行党禁!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独裁,是傀儡统治!!”
“冯·巴本贝格本就是王子,他要是想当君主,我们拦得了吗?”米辉抬起眼皮,语调依旧不疾不徐,但冷峻的目光扫过桌上每一张战栗的脸,仿佛在审判。“而何美丽算什么?一个星际股份有限公司的cEo?还是一个五年一轮换的执行官?何况,她这次选举必输无疑,败给汤维特是板上钉钉。现在顺水推舟,让社会回归稳定,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所有军事基地都未遭攻击,平民没受伤害,巴本贝格只是站出来说了大家心里早有的怨气罢了。”
“米辉!你是不是和叛军串通了?!”席尔瓦部长猛地起身,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失真。
“卢卡斯,说话要讲证据!”米辉的声音依旧冷静,仿佛刀刃擦过金属。他没有被席尔瓦的怒火感染分毫,而是将目光移向在场的军头们。“巴本贝格天性慷慨,待我们不薄。这些年,他的善意与馈赠,恐怕在座的每一位都享受过。而何美丽呢?”米辉顿了顿,目光转向席尔瓦,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一个泰国餐厅老板的女儿,对军事一无所知,却屡屡干涉军队决策。每当战事失利,她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将军们,‘你们浪费纳税人的钱!你们浪费纳税人的生命!’她除了以势压人之外,还会什么?”
所有在场的军头们对米辉上将所指,自然心知肚明,这些年来他们没有拿收菲利克斯的好处,有些人甚至通过“磐石会”吃到过很肥的油水,当然,何美丽和绿党对他们也多有恩惠,这场漫长的星际战争每个人都横发了战争财,军头们全体沉默不语。
没有人开口。军头们默契地交换了几个眼神,沉默如铁,心照不宣。
就在此时,外界的炮火再度响起。这次的轰鸣更加强烈,如同天谴般撕裂空气。会议桌猛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粉尘如大雪般簌簌而落,墙壁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防御能量场的最后一层屏障被强光点亮,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嗡鸣声。
“民主,自由,我们盖亚人引以为豪的,从老地球移植而来最美的花朵……”巴里议长香肠一样的厚嘴唇颤动着,浑浊深色的小眼睛空茫地看着人民大厅空旷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