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咣当咣当——”
极具穿透力又节奏强的声波从铜钹传出,一瞬就响彻这片空间!
乍一听去,让人只觉得恍惚,随后又陡然涌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悲伤。
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
短短的几个音节——
就让人仿若从须臾到不朽,从一叶到知秋,而后直通阎王殿……
然后想要举报孟婆汤不仅缺斤少两还渗水,结果反而被孟婆给打了一顿。
最后跟孟婆道了歉后准备投胎时,却发现还得拿号的绝望感。
一言以蔽之,就是——
凄凉,命苦,耳朵还痛。
就连藏匿于树上的谢合之都没绷住脸色,差点从树上栽了下来,连气息都不由松泄了半分,这吵闹的喧嚣声不禁让他想起了他的前半生——
等等。
他压根就没过完前半生。
哦,那没事了。
谢合之骤然回过神来,他神色愈加冰冷了,甚至连眼睫都泛起丝丝寒霜,竭力地稳住了自己冷若冰霜的人设。
还好树底下的人忙着斗法,并没有察觉到树上多出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周围骤然降下来的温度。
那几名弟子受到一波音攻。
不仅发出的法诀直接被击溃,甚至手中诸如长鞭的法器等也差点没拿稳。
他们眼眸中的情绪也变得极为复杂。
有被音攻所影响的悲怆绝望,还有想要夺宝的势在必得。
中间还夹杂着对音攻的强烈抗拒,以及对病弱少年的不满与愤怒。
甚至还残存着“这什么垃圾音乐实在太难听了”的不可置信。
由于他们眼中包含的情绪太多,以至于一个扇形图都不够展示的——
得两个!
温逾明侧了侧脸,清俊无害的眼眸好似氤氲着丝丝雾色。
下一刻,手中的铜钹当即从相击换成了抹擦,音律也从单个音到连续性轻击。
一声又一声的音波挟裹着灵气缓缓地在这片空间荡漾开来。
“咣当当——”
“咣——————”
铜钹本来就是一种无固定音高的打击乐器,此刻两片钹抹擦在一起的声音,并不如相击在一起的那般震响喧天。
而是逐渐汇成曲调的音波。
轻快舒缓得犹如《菊次郎的夏天》一样的小调慢慢地从两片钹的抹擦中荡出,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想拜个早年。
“咣——”
“咣咣————”
但听到那几个弟子的耳中,那小调就直接演变成《菊次郎没能挺过这个夏天》。
一钹肝肠寸断,二钹魂飞魄散。
他们差点没被这声音给送走。
贯穿生死,尖锐穿透。
铜钹不愧是乐器界的恶霸之一。
那几个弟子脸色都有些隐隐发青,太阳穴的青筋也隐隐凸起。
这犹如送葬一样的音调让他们不仅当场得了耳膜炎,甚至脑壳也隐隐作痛。
当即也作出了和温逾明先前一样地动作,双手极快地结印。
在身前结了一道灵气屏障,竭力地抵御着这种尖锐的音波攻击。
那个女修躲藏在灵气屏障中,瞪向温逾明地眼睛都泛着红。
这只病狗的音攻怎会如此厉害?
他手里不就是两块破铜烂铁吗?!
女修神色既愤恨又不解,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地嫉妒。
而那名男修和其余的两名弟子,他们原本对温逾明是没什么意见的,他们只是单纯地想打个劫而已。
而眼下在受到温逾明的音攻之后,他们眼角隐隐发红。
在这波音攻的倾覆下——
他们不仅回忆了自己毫无成就的前半生,还隐约地看见了自己嗝屁之后,连投胎都抢不过别人的画面。
身临其境,不可自拔。
就仿佛被那音攻从出生安排到入土。
气得他们眼泪差点都要流下来了。
故而,他们三个看着温逾明的眼神都隐隐带着杀气。
毕竟连投胎都抢不过别人,这是对他们抢劫事业的全盘否定,是对他们业务能力的不认可!
这对他们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温逾明想必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温逾明微微垂首,清俊的面孔微微陷入毛领披风下,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的动作实在是十分优雅风致。
他一下又一下的不轻不重的抹擦着手中的铜钹,每一下的抹擦都缓慢而又慎重,仪态亦显得格外端庄。
铜钹乐器通体金灿,又系了两根艳丽的红绸,难免会略显俗气的颜色,在少年清癯莹白的手指下却仿若透出返璞归真的风雅。
而随着温逾明抹擦两片铜钹的速度越来越快,荡出的声波范围就越发越大。
忽明忽晦的音波,霎时横斜而出。
周围的树木漱漱作响起来。
下一刻!
化声为刃,犹如实质!
直将数根粗壮的枝条齐齐斩断。
无形的气浪翻腾而出,气刃迅疾地朝着那几名弟子袭去,密集又快若闪电,轨迹更是变化莫测。
原本这几个焚天宗的弟子前面在与温逾明缠斗时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气,因此这会儿他们身前的灵气屏障并不算牢固。
在两波音波气刃的轰击下,屏障已隐隐有皲裂的迹象。
那个用月牙型法器的男修紧皱着眉,这小子的音攻实在是厉害,可一味防守肯定不是办法,得化守为攻才行。
还未等他想出对策,音波又再次化作无形地气刃迸射袭出。
气刃与风刃一样,都是属于高度凝缩的气压攻击,拥有凛冽的锋利感。
随着温逾明的抹擦动作,气刃的密集度徒然增加,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向着几个焚天宗的弟子掠驰而去。
“咔嚓——”
挟裹着音波的气刃撞碎了沉寂,穿透焚天宗那几个弟子身上的灵气屏障。
屏障瞬间爆裂开!
气刃悉数落到那几个弟子的身上。
彻底地对敌人的身体和精神,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双重折磨。
那几个弟子脸色变得煞白,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身体被气刃给划出数道伤痕,身上的衣衫也变得破烂不堪。
而温逾明的脸色也越发苍白,攥紧铜钹的十指不断用力,也逐渐褪去了血色。
一次性对付四个修为与自己差不多的修士,显然对他来亦有些勉强。
他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平静,甚至连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弧度也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