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伟大的沃洛吉斯五世大帝亲自下令，安息帝国的军队，必须攻入神秘的东方国度，以此来弥补与西方罗马帝国交战的失利，同时，愿意与贵霜帝国就此言和，共同瓜分富庶的东方帝国！”
哥奇尔，安息和贵霜联军，安息军方的统帅，负责安息大军在西域的一切军事行动。
胜利则是他的功劳，任何人都无法剥夺和分割，失败，则是他的责任，谁也不能够代替和求情。
哥奇尔代表安息军方，也代表安息帝国的君主，向贵霜帝国的军事统帅，传达他们的意志。
营帐内，贵霜帝国的统帅是个年轻的，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别看他年轻稚嫩，饶是老成持重的哥奇尔，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敢有半点轻视。
此人，正是贵霜帝国继承人，当今贵霜王胡毗色伽最出色的儿子，波调。
波调神色轻松，身上流露着常年居于高位的贵族气质，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与哥奇尔的凝重相比，要随性得多。
“沃洛吉斯是伟大的万王之王，安息帝国更是富有四海，西方与罗马帝国开战，南方与我贵霜交手，在东方还要与大汉决战。
波调知识浅薄，不知天地多大，目光拘泥于贵霜，不过只听说过三大帝国，罗马、安息和大汉，贵霜作为一方小国，之前从来不知道三大帝国中谁是最强，直至听闻安息一挑二，伟大的沃洛吉斯，还能在都城安睡，波调才知道，这天下最强大的帝国，乃是安息帝国啊！”
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夸赞安息帝国，但是，这些在哥奇尔听来，全都是些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话。
安息在西域折损一二十万大军，两次进攻全部落败。
虽然，不是安息帝国的全部实力，但，败了就是败了。
到了波调嘴里，好像是安息大获全胜，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是什么？
然而，为了拉拢住贵霜，让他们和安息一条心，共同对付大汉，哥奇尔忍了下去，笑问道：“波调王子，安息决定出兵劫粮，断了康居城中的汉军粮食，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希望贵霜的军队，能够帮助安息一同出兵，事成之后....”
“不行！不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波调拒绝的声音，他连连摆手，拒绝三连道：“哥奇尔统帅，你是征战沙场的老将，率领的是骁勇善战的安息勇士，我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子，麾下都是些保护我小命的护卫，让我带着他们上战场，这不是送死吗？
其实，我要是死了，哥奇尔统帅能够打赢大汉，也是值得的，但是，父王太疼爱我了，万一知道是哥奇尔统帅带我上的战场，出了事，恐怕贵霜与安息之间的和平，就要完结了，两国将再度陷入无休止的征战。
我死不足惜，哥奇尔统帅要是成了安息和贵霜两国的罪人，波调死了也难合上眼睛啊！
是了，用汉朝人的话说，这叫死不瞑目。”
波调没脸没皮地说出一番贬低自己的话，将哥奇尔捧地高高的，引起贵霜帝国的将领们一阵哄笑，附和道：“我们都是波调王子的护卫，没上过战场，贸然出兵，怕是要帮倒忙。”
“王子莫要忘了，贵霜与安息签订盟约，罢兵言和，共同对付大汉，待成功之后，瓜分西域。
据传，贵霜帝国前身乃是大月氏所封贵霜翕侯，昔日的康居和大宛也曾经是贵霜附属，贵霜能够在王子的率领下，重回西域，重现祖上荣光，王位必定更加稳固！”
哥奇尔强忍着内心的暴躁，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以利相诱。
波调是贵霜王最出色的王子，是未来的继承人。
但是，没有登上王位的继承人，随时都有可能更换，哥奇尔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用贵霜王位的继承权来诱惑对方。
谁料，波调依旧是神色如常，还随手拿起酒壶，在军事会议上，喝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存在。
贵霜的将领们，见此情形，彼此之间对视片刻后，齐声道：“属下誓死护卫王子，追随王子！”
就凭这么一句话，就表明了这些将领们的态度和立场。
贵霜和安息各出兵二十万，这些贵霜将领的支持，就代表着他们身后的二十万贵霜大军。
难怪波调毫不在意，有这二十万大军在手，别说是继承人，就是把贵霜王赶下台去，都是有可能的。
哥奇尔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没有办法让波调出兵，只好做出最后的尝试，事先言明道：“倘若我军大胜，拿下西域，不会再分给贵霜一寸土地，贵霜王若是问起，就请王子亲自前去解释吧！”
冷哼一声，哥奇尔出了营帐。
在他之后，安息方的将领们，有一个算一个，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一个人向波调这位贵霜王子告退。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一位贵霜将领有些担忧地说起：“王子，我们是为了西域而来，没有任何收获，回去不好交代啊！”
波调一个眼神，瞥向门口，便有两个将领心领神会，起身到门口查看，确认外面没有人偷听后。
他的眸中闪烁着精光，溢散出三分狡黠，道：“昔日匈奴何其强盛，覆灭了大月氏，将我们的先祖赶的无处可去，最终，却被汉朝灭亡；百年前，我贵霜王求娶大汉公主被拒，怒而起兵攻讨，被汉班超击败，岁奉贡献，这两段历史，你们应该知道！”
说到这两件事，波调停下来，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确定他们都知道这段往事，才继续说下去：“盛极一时的匈奴，都不是大汉的对手，尽显颓败之气的安息，拿什么对抗大汉？”
“既如此，王子为什么建议我王罢兵言和，更是亲自带兵到西域？我们应该借此机会，趁着安息内部空虚，出兵攻打，必定能够大获全胜。”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王朝，一个国度，无论他多么强盛，都会有衰败虚弱的时候，然后再一次强大起来，再一次衰弱下去，如此往复，只要国度不被彻底灭亡，那么就会一直如此。
大汉强盛了数百年，按理来说，应该走向衰弱了，贵霜也已多年不曾遣使进奉，然而，大汉刚刚重返西域，和安息帝国交手，将埋葬了安息近二十万士兵的性命。
这可不是一个夕阳帝国该有的战绩！
我很是好奇，大汉难道就不会衰弱吗？在退出西域数十年后，强势回归，数战数捷，大汉究竟靠的是什么？
我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看一看真正的大汉究竟是什么样子，倘若是和安息一样，半斤八两，同样伤亡惨重，那么大战后的安息和大汉，挡不住我们，西域就是仍我采摘的现成果实。
若是大汉依旧强盛，我们撤兵遣使，与大汉交好，并向其学习治国，学习治军，学习他们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让逐渐散发出暮气的贵霜，重新焕发朝气，成为更加强大的帝国，能够更加久远地存在在这片土地上！”波调摇摇头，解释道。
没错，波调就是要做一个投机者。
却不用担心投机者的下场不好，贵霜虽然做了投机者，但是，安息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至于大汉，山高路远，只要遣使言和，不发生冲突，就不会发生大的战事，不会危及贵霜的存在。
再者，贵霜出兵进入西域以来，大军一直在营地驻扎，别说出去骚扰残害当地百姓，就连战事都没有参加过一次。
每次战斗，都是安息军动手，贵霜军在波调的率领下，在背后看戏。
这一切，都是为了不与大汉结仇，在看清大汉真实实力之前。
“属下愿追随王子，不死不悔！”贵霜将领们，听完波调的解释后，齐声发誓效忠。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誓效忠。
这是下属，对君主对上级宣誓效忠，最简单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波调能够得到他们所有人的忠诚，不仅仅因为他是贵霜王最出色的儿子，最有机会继承王位的王子，而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想要让贵霜帝国重现昔日荣光，重现焕发生机，成为强盛帝国。
为了这个梦想，和承诺，他们愿意追随波调的脚步，不管是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找到让贵霜强盛起来的道路，波调就是他们认可的新一代贵霜王。
“哥奇尔从那些汉军俘虏口中得知，汉军粮道以及大规模送粮，囤积粮草准备决战的消息，很快就会率领大军出发。
你们等他离开后，到哥奇尔的营中，接也好，抢也罢，必须将那几个汉军俘虏活着带回来。
他们的生死，关乎贵霜的国运，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波调站起身来，伸着懒腰，就像是刚刚睡醒的青年，仿佛刚才的一切言论和谋划，都与他无关。
拍了拍衣服，拉平上面的褶皱，波调哼着小曲，离开了营帐。
......
哥奇尔回到安息军营地，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径直来到关押汉军俘虏的地方，扯住其中一人的头发，将他从临时搭建的囚笼里拖到了外面。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汉军俘虏，看着同伴被拉出去，满目恨意，却全都低着头，不敢，或是不愿抬头去看，任由哥奇尔作为。
“说！”
“汉军押送粮草之事，是否属实？”
“汉帝国腹地距离康居万里之遥，想要送到二十万石粮食，这一路上人嚼马咽，至少要征集五十万石以上，需要数万人运送，汉帝国就不知疲惫吗？汉帝国的百姓就不会造反吗？”
哥奇尔生气归生气，却还是有着丰富经验的。
遭到波调联合出兵的拒绝后，他便开始思考这件事里面透露着的种种诡异。
汉军俘虏，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苍蝇在流脓发臭的伤口处飞来飞去，就像是永久陷入了沉睡一般。
通晓两国语言的翻译，将哥奇尔的询问，原封不动地翻译给汉军士兵听，后者却是充耳不闻，安静地躺在地上，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每过一刻钟，我便杀死一个俘虏，直至所有的汉军死干净。”哥奇尔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喧嚣的安息军营，有一处十分安静，那就是哥奇尔站着的地方，他在等待着眼前的汉军俘虏开口。
汉朝增兵送粮的消息，就是从这个俘虏口中得到的，用的是同样的方法，拿同伴的命，威胁对方，是个不厚道，但好用的法子。
再说了，战争中，没有厚道可言！
哥奇尔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的那名汉军身上，忽然，他艰难地翻了个身，露出满是鞭痕，没有一处完整皮肤的后背，露出抹惨淡的笑意：
“百万石粮。”
“五十万兵。”
“此战！大汉必...胜！”
汉军俘虏说出最后一个胜字，灼热的目光看着囚笼中的同伴。
其他的汉军俘虏，听到了他的声音，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一时间，安息军的大营中，回荡着“大汉必胜”的声音。
不用翻译换成自己能够听到的语言，单是看着汉军激昂的样子，哥奇尔就能够猜出对方说了什么。
有种被人当面玩弄的感觉，这使得哥奇尔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之下，他快走两步上前，一脚将地上的那名汉军，踹出大老远。
然后，追了上去，抽出腰间的剑，刺入汉军的伤口，一边用力往下刺，一边转动手腕，让剑在伤口上旋转。
安息士兵，则是不约而同地赶到囚笼前面，举着各自的兵器，敲打着牢笼，恐吓俘虏们保持安静。
一通宣泄，哥奇尔觉得不够解恨，下令将那名汉军，用绳子绑起来，吊在半空中，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直到此时，翻译才颤颤巍巍地上前，将汉话翻译成哥奇尔能够听懂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