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安凌雪俏脸泛起一抹激动,站起身子,凑到床边。
只见病床上,白诀眼睫轻颤,几秒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白诀微偏过脸,第一眼看到的除了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一脸欣喜的安凌雪。
“这是…哪?”
嗓子很干,白诀才说三个字,喉咙就如被撕扯般痛,咳出两声。
“医院。”
注意到白诀面色的痛苦,安凌雪一边回应,一边转身往后,拿来一瓶矿泉水。
拧开瓶盖,她没有直接把瓶口递到白诀嘴边,而是用瓶盖装水,分次喂给白诀。
咽下一口又一口水,喉部的涩感有所缓解。
“我妈妈…死了吗?”
喝完一瓶水,白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看起来很疲惫。
安凌雪没说话,也不管白诀能不能看的见,只是弱弱的点着头。
没有听到回应,直行的视线也没注意到安凌雪的动作,白诀一声似脱力般的叹息。
刚刚,他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这一切都是梦,妈妈还活着。
但现实就是现实。
“魅影。”
白诀好像陷入了回忆,瞳孔如着魔般轻转。
那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都快要打开那辆法拉利的门,都快要带着妈妈离开夜市,离开魅影所在的范围了。
但,
一根触手,一根源自魅影的触手,打断了他的所有希望。
妈妈死了。
死在了魅影的手下。
然后,他抱着妈妈,以死亡为代价,轮回十几次,却只能回到妈妈死后的时间节点。
这段记忆就像是一湾蕴藏无尽悲伤与愤怒的海洋,只是浅浅回忆,白诀便不禁怒火冲顶。
“魅影!”
白诀咬着牙,一字一顿,极为用力。
如果不是魅影,他现在应该还陪在妈妈身边。
如果不是魅影,妈妈就不会死!
恨,血恨!
“我要加入莱茵学院。”
白诀突然开口,蕴含丝丝怒意的声音入耳,安凌雪先是一怔,而后欣喜的看向他,“你考虑好了?”
“加入莱茵学院,就能破除魅影吗?”
白诀的声音很沉。
“应该…可以。”安凌雪不敢说的很肯定。
这句话后,白诀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天花板,安凌雪也不敢主动挑起话题,一时间,氛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噔噔——”
忽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安凌雪起身开门。
“白诀醒了吗?”
门外,一位青年边问,边走进,视线第一时间看向病床。
是林喻,只见他看到苏醒的白诀,先是欣喜,而后放心般吐了口气。
“昨晚多亏你了。”
林喻径直来到床边,笑着道,“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谷成双是影子,那我的朋友们就有危险了。”
说着,林喻眼神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谷成双不仅是他小队的队员,也是认识了两年多的朋友。
或是对魅影的那股恨意尚未从脑海褪去,白诀只是简单的以摇头来回应。
“你们先聊着。”
趁林喻和白诀说话的间隙,安凌雪说了声,用手指了指门口,而后走出。
刚出门,安凌雪就拨通了普尔曼教授的电话,要把白诀同意入学莱茵学院的事告诉他。
病房内,林喻挑起另一个话题,“说起来,白学弟你的‘预知’异能还真是厉害。”
停顿片刻,林喻砸了砸嘴道,“能提前知道魅影所在,还能联系到素未谋面的我,更能知道谁是影子…啧。”
说着,林喻摇头以示感慨。
预知异能?
听着林喻的话,白诀皱眉又松开。
因为几次轮回而带来的信息差,死后重生的能力被他们解读为预知?
理清为何会被冠以‘预知异能拥有者’的称号,白诀稍作沉默,静静思虑。
几秒后,他忽然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以为他有话要说,林喻把耳朵凑近了些。
白诀刚刚想说我能在死亡后重生。
但刚开口,所面临的状况,和先前经历蓝月亮,他要告诉安凌雪时一样。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告诉别人,他能死后轮回的能力。
算了,既然不能说,预知就预知吧。
从浅层来看,死后重生和异能预知其实差别不大。
想着,白诀自嘲一笑。
“如果把魅影破除,被魅影杀死的人,能回来吗?”
和林喻接连交谈几句,白诀突然问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切实际的话。
林喻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而后沉重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句话,氛围也在不知不觉间凝结。
简单交谈几句,待安凌雪从门外回来,林喻和白诀的交谈也迎来尾声。
“白学弟,我们莱茵学院再见。”
“嗯。”
互相道别,目送林喻离开,白诀又恢复仰望天花板的躺姿。
“普尔曼教授说,不用等九月开学,你现在就能和我们一起回莱茵学院。”安凌雪在一边道。
“现在吗?”
白诀先是喃喃一声,侧过脸看着安凌雪,“等等吧,等我给妈妈办完后事。”
“嗯。”
安凌雪轻轻应声,情绪随着这句话而微微波动。
白诀的身体并无大碍,没多在病房休息,在安凌雪的陪同下,白诀出了院。
“你先回去吧,我回家一趟。”
医院外,与来往的人群擦肩而过,白诀止住脚步,转过身和安凌雪道。
和安凌雪说好,要入学莱茵学院,家里还有妈妈的东西,他要回家整理。
之前问过安凌雪了,妈妈的遗体还保留着。
不过,罗叔叔的遗体,莱茵学院针对魅影的相关善后人员并没有找到。
“我可以帮你的。”安凌雪认真道。
帮忙倒是其次,在森城她没地方去是主要的。
“那就麻烦你了。”
没拒绝,白诀应了下来。
换做平时,白诀会果断把可能会欠下人情的事排除在外,但现如今,他所有的情感都深陷至亲离世的痛苦旋涡中,并没有多余的心力考虑其他。
得到同意,安凌雪也开心的抿唇。
医院离家比较远,不过安凌雪是开着那辆法拉利送白诀来的医院。
跟着安凌雪来到地下车库,看到那辆法拉利,或是又回忆起昨晚那一幕,白诀胸口有点闷。
法拉利是双座敞篷,在副驾驶落座,随着安凌雪将车子启动,白诀耳边的风声开始呼啸。
很快,到了家。
或是法拉利的声音过于炸耳,不少楼里楼外的邻居都投来了视线。
“这不是静娴家的白诀吗?”
“啧,他坐的那个车子…起码要十万吧?”
“你懂什么?那叫法拉卡,老贵呢,十万你就做梦去吧,至少得二十万!”
“你们看你们看,白诀旁边那女娃长的还怪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生不出大胖儿子就是没我家娟娟好。”
大妈们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话题也慢慢偏离。
没多管这些闲言,白诀和安凌雪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白诀转动钥匙的手有点抖。
门开了,入眼是白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布景。
迈过门槛,同样熟悉的气息随着呼吸入鼻。
白诀感觉胸口空空的,闷闷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有。
“我给你倒杯水。”
白诀说着走进厨房,晃了晃开水瓶,有点重量,而后在厨房边的壁柜拿来一次性杯子,给安凌雪倒了一杯。
“谢谢。”
接过水半满的一次性杯子,安凌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而后好奇的在客厅四处观望。
“失陪一会。”
没有多客套,也没有心思多客套,白诀来到妈妈的房间。
虽然妈妈和罗叔叔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罗叔叔住在别处。
房间的布置很简约,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矮小的桌子,连个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
站在门口看向屋内,白诀努力控制情绪。
衣柜很大,但只有妈妈的三套换洗衣服;
尚未入夏,床上的被子却很薄;
倒是那张矮小柜子的抽屉,被塞满了纸条一类的小物件。
掉漆的小饰品、针线盒、小额度的钞票…直到一叠被包在纸里,呈现一定厚度的东西出现,吸引白诀的注意。
他慢慢摊开纸,看到被包在纸条里的东西,眼神暗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