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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学韵万万想不到,父亲下狱,她身为罪臣之女,自己的婚事竟然还有人惦记。还是堂堂公主府的公子。

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

她甚至想过,若是没有合适的婚配对象,她就盘了头发做老姑子,守着弟弟生活。

这个想法,她没给任何人透露过。

每次顾铭刻意亲近她的时候,她总是找理由回绝。

顾铭送来的礼物,非收下不可的话,也会寻个机会回礼。不拖不欠。

然而在顾铭的心中,回礼,代表着她对他有情谊。

真没法解释了。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沈明川被押送到京城,直接下了诏狱。

侯府派人打点,送了钱,改善沈明川的处境。却依旧得不到见面的机会。

诏狱的人说了,这是宫里头钦点的案子,除非宫里头发话,否则谁都不许探视。

顾长治说了同诏狱打交道的经过,“诏狱的人,着实太过难缠。明知是本侯亲临,也不肯半分颜面。”

“老身要是没记错,诏狱那边,也是勋贵管着。”

“是啊!可对方硬是不肯给机会,不过好歹收了银子。希望沈明川在里面的日子能好过些。”

白静沉思了片刻,“自老侯爷过世后,侯府在勋贵内的话语权就每况愈下。也难怪人家不肯给你面子。你已经多久没有参与到勋贵内部的聚会?”

顾长治显得很委屈,简直冤枉死他了。

他辩解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好几次聚会,儿子主动贴上去,人家都拿我当我外人。”

“文官那边将你当外人,勋贵这边也将你当外人。你还真是里外不是人。”

白静讥讽道。

这话着实诛心。

顾长治不服气,“全都是偏见!其他勋贵读书读不出来,他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是个举人,嫉妒我走了文官仕途。”

嫉妒个屁!

人家看你不是一条心,自然就拉开了距离,不乐意一起玩耍。

“平日里,别光顾着和狐朋狗友喝酒作乐。好歹做点正经事,去一些正经的应酬。将关系人脉维持住。等铭哥儿他们出仕,这些关系人脉都用得上。”

“儿子尽力了。”顾长治明显不太乐意,态度也很敷衍。

他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勋贵。盖因为他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举人,多年来一直沉浸在举人功名这一册功劳簿上,不曾爬起来。

让他做小伏低,让他放下举人的骄傲,放下身为文官的骄傲,去舔其他勋贵,他觉着丢脸。

白静自然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当即呵斥了一句,“尽力个屁。指望你,除非母猪都能上树,铭哥儿他们前程你也是半点不关心。老身一大把年纪,还要替小辈操心奔走。我真是作孽!”

想到南阳公主那边的糟心事,儿子又不成器,白静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母亲息怒。大夫替素素看了,说是十有八九是个儿子。府中添丁,你添个孙儿,这是高兴的事啊!”

“一个妾生子,有什么可高兴的。”白静怒斥道,“你要是有心,就别整日歇在别院。府中你好歹也要关心关心。”

顾长治辩解道:“素素月份大了,情绪不稳定,儿子得多看顾着。”

“丫鬟婆子都不顶用吗?”

“素素胆子小,没有儿子陪着,她害怕。”

呸!

胡说八道,荒唐可笑。

一个胆敢只身一人跟随顾长治进京城的女人,竟然说害怕。

哪个真正胆小的女子,胆敢跟一个认识不过十来天的男人离家。

这话也就是顾长治相信。

对于好大儿的智商,白静是没指望了。

看到他的脸,她就烦躁。挥挥手,直接将人打发。

又吩咐桂嬷嬷去看望沈学韵。

“你同她好生说说,叫她莫要担心。既然人已经到了京城,案子迟早会有结论。无论好坏,侯府都是她的家,是她的支柱。”

桂嬷嬷很是意外,“老太太怎么不亲自同表姑娘说?她听老太太的话。

白静摇摇头,“不了。老身今儿心情着实烦闷,见不得人哭哭啼啼。我这脾气,要是发作起来,恐怕会吓着韵姐儿。她心思深沉,不怕别的,就怕她多想。还以为老身不待见她。我哪是不待见她啊!侯府一堆堆的事情,足够让老身心烦意乱。”

桂嬷嬷心中了然,领命而去。

接着,白静又吩咐丫鬟,将李长顺请来。

好大儿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手中得力干将。

李长顺得了吩咐,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急忙赶到松鹤堂。见了老太太后,恭敬行礼。

白静开门见山,“沈明川已经到了京城,直接下了诏狱。侯爷亲自走了一趟,塞了银子,但是没见到人。”

“老太太让小的做什么?”

“你去诏狱那边打听打听,也不用打听得太过深入。老身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见沈明川。”

“老太太要见沈姑爷?”李长顺略显吃惊,有些事情他并不清楚内情。

白静点了点头,“有些话需要当面问他。”

李长顺斟酌着说道:“沈姑爷的案子,听说是宫里头钦点的,恐怕诏狱那边不会轻易通融。老太太可曾想过,要不要走一走宫里头的关系。”

白静面露迟疑之色。

最后她叹了一声,“宫里头的关系啊,一旦走动起来,就得欠下天大的人情。”

侯府,乃是当今勋贵,老侯爷在的时候又深得先帝重用。

要说侯府在宫里头没点关系,那是不可能的。顶级权贵豪门,岂能和宫里头隔绝。

只不过,自老侯爷过世后,宫里头的关系便疏于来往。

人情好欠,难还。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动用宫里头的关系。

她对李长顺说道:“你先跑一跑,看一看状况。顺便盯着朝廷的动静。”

“侯爷那边?”

朝廷的动静,向来都是侯爷顾长治在盯着。

李长顺有些诧异,让他出面盯着朝廷的动静,侯爷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白静挥挥手,“侯爷那边你不用管。他现在被赵姨娘勾了魂,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同女人厮混。朝廷上的事情,恐怕他还不如你看得明白。”

“小的明白了。小的先下去布置。有了消息再来禀报。”

“去吧。若是需要银子,就拿着老身的条子去账房支取。”

“小的知道了。老太太千万保重身体,侯府离不开老太太掌舵。”

白静叹了一声,略显疲惫,“我这个掌舵人,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