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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以前呢,皇帝老儿自有嫡子,皇后家族也不是好惹的,这个私生子也就没接回去,只是暗中照顾着而已。”匪徒兀自絮絮叨叨:“但只要太子一死,洛振武这身份忽然就不一样了……以前谁在乎他洛振武是哪颗葱啊?”

赵长河已经木了。

这就是四象教和血神教灭洛家的原因?把皇帝血脉绝了,这天下真就乱了。

可问题来了,太子死了的时候,老皇帝难道不会心急火燎去洛家接人?怎么还任由洛振武留在洛家……何况从洛家的态度来看,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太子死了这么重大的事吧,否则洛振武还有心情玩村姑呢?

又或者根本就是世人瞎猜而已,洛家遭的是无妄之灾。

他谨慎地问了句:“太子什么时候死的?死在洛振武之前之后?”

那匪徒抚掌道:“这不巧了吗,就在老大你砍了洛振武的那天下午,也就几个时辰之前!那时候洛振武正好成了个独苗苗,所以赵老大这一刀真是……可谓砍出了一番乱世开端,岂能不出名?”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

从血神教南下的时间来说,他们这是在太子死前就筹划杀洛振武了……是赶巧了呢,还是太子之死本来就是在他们的谋划之内,两边同时进行?

唐首座当时那句话泛过脑海:“此事之重,非你所知……你会后悔的。”

她不是接到洛庄主的求援而来的,也不是没等大部队一起。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大部队,大概率洛庄主的求援信还真没到京师呢……而是当天下午太子一死,她就火速前来秘密接人,恰好撞上了而已。

这么看来,洛家不是无妄之灾,确实是真有其事。

此事确实重,重到赵长河愣神了好半天,忽然仰天大笑:“位置卡,皇宫,龙椅。原来是这么个关联的哈哈哈!这关联有个屁用,臭瞎子我草拟大爷!”

匪徒:“?”

赵长河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我有数了,谢了兄弟。”

一刀砍出了个乱世。

乱世岂是自己一刀能砍出来的?洛振武那屌样,真让他登了基才是苍生不幸呢。

砍就砍了,岂不是除一大贼!

心念及此,赵长河心中那点打鼓瞬间没了……说来心情还更好了,那是始终哽在心中的卡牌谜底一朝解开的畅快感。

虽然这事感觉还是有点纳闷,就是洛家父子的交流态度不对,而且如果只是为了杀洛振武,来个人暗杀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灭门呢……

管它呢,不管是不是,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处境么?

并没有。反正都是被通缉,都是出不了门。

还不如打饭带回去给洛七,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嘛。

今天聊得久了,回去比昨天更晚,太阳已经彻底落山,都看不见路了。然而回到木屋一看,洛七还没回来。赵长河皱着眉头,连加练的心思都没了,来来回回踱着步,看向山寨口的路。

昨天本来就担心洛七会有危险,结果并没有,但并不代表着危险不存在,可能发生在任何一天。

该不会是今天?

赵长河终于等不住了,拎起长刀就要出门。刚走没几步,却看见洛七悠悠然地背着手回来了,见他心急火燎往外赶的模样似是有些惊愕,旋即想到了原因,眼睛微弯:“回来了回来了。”

赵长河也吁了口气,皱眉:“今天怎么这么晚……呃不对……”

他鼻子抽了抽:“你这味儿不对啊,之前迎风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馊味,怎么没了。”

洛七眉眼更弯了:“去后面山涧洗了个澡而已,再这么臭烘烘的我可受不了,感觉身上都能爬虱子了。”

“冬泳啊,牛逼。”赵长河也有些蠢蠢欲动,又有点怂。没试过冬泳,感觉脱了衣服都受不了,别说下水了。果然人家玄关一重就是为所欲为……

“你也去啊,臭得要死谁跟你睡?”洛七给自己找到了上佳的借口:“之前不是老子矫情,是你真的太臭了。”

赵长河脸色有点苦:“这么冷,你玄关一重能熬,我只是个菜鸟啊。”

“大男人的,别人没练过武都敢冬天下水,你好歹练了几天,别怂。”洛七笑眯眯地把背后的手拿了出来,却是一个酒葫芦:“给你带了热酒,好歹有点用。”

赵长河有些惊喜:“哪搞来的热酒?”

“今天我进了城,买了些东西。”洛七变戏法一样又摸出一个油纸包:“还有点烤肉,犒劳你练功辛苦。”

赵长河奇道:“你该不会是自掏腰包,用这些东西交差吧?不管你离家带了多少钱,也不够用啊。”

“今天我安排他们去猎兽……冬天野兽虽然少,还是有的,搞了点山鸡兔子交差,勉强应付。也正因如此,完事得比较早,我就抽空去了趟城里。”洛七板起了脸:“就说你要不要吧,屁话真多。”

“要要要!”赵长河一股脑儿抢过酒葫芦和油纸包,往外就跑:“我直接去水边吃,吃完趁热跳。”

洛七悠然进了屋子,一眼看见桌上的饭,微微一笑。

他临时遭变,身上真没几个钱,今天买这点东西就用光了,自己压根没吃呢,因为知道回来有得吃。

你为我留饭,我为你沽酒。

理所应当。

隐隐约约听见寨口传来喧闹声,有人在喊:“夜间不得出寨!”

赵长河的声音传来:“我怎么没听过什么宵禁令?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啊,妈的老子就出门洗个澡哪来这么多屁话!”

“呃……赵、赵老大……”

“哦,是你们啊,你们还有看门任务?行了行了都自己人,让让。”

“早知道是赵老大,我们怎么也不会拦嘛,谁跟谁呀。”

声音一路远去。

都老大了啊……瞧这态势越来越有几分向山匪转变的模样了。洛七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忽地哑然失笑。

淳朴少年?

不说匪类不匪类,分明天生江湖汉倒是真的,适应这魔窟比他还快,才几天就风生水起。天知道为什么那厮一开始会给人纯良朴实的印象,真是神奇。

洛七忽然在想,其实自己和赵长河并没有什么交情的,大家在变故之前一共才说过几句话来着?赵长河会对自己不错,主要是因为身在异乡魔窟的孤独和心虚,他洛七好歹是个熟人,所以天然亲近。

等再这么下去如鱼得水,和谁都混得烂熟,那时候他洛七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说不定和别人的交情都比和他好了。

也挺好,大家有各自的路。

洛七悠悠然整理了碗筷,又坐到床上去闭目练功。

其实他也很用功……只不过赵长河太变态了点,洛七就没见过练功那么拼的变态。

气机运转数十周天,脚步声响,赵长河回来了。

洛七奇怪地睁眼:“怎么这么快?”

“我到了那边想了想,酒岂能独饮?当然要回来和你一起喝。”赵长河洗完澡也是神清气爽,取碗倒酒,笑道:“说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嘛,老子还是很顶的!下次一起去洗。”

谁跟你一起洗!

洛七撇撇嘴,看着尚有余温的酒中渐渐升腾的雾气,心情倒是莫名变好了不少,没话找话道:“说来我在城门看见你的通缉令了,朝廷很重视的样子,你这模样看来以后很难在外行走了。”

“那是自然!我跟你说,今天听说了灭洛家的原因,洛振武那屌样居然是个皇子!”赵长河递过酒碗,笑道:“你在庄上那么久了,看得出这厮还有这种龙气不?”

洛七接碗的手微微一抖,酒液晃动,带起圈圈涟漪。

却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笑:“这缘由果然惊人,吓得我手都抖了……你以后出门可真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