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伤,不碍事。”荀玉坐着没动。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猗兰见他不动,缓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荀玉也觉得应该先把伤口处理好,但伤在背上,要处理就必须把衣服脱了。他觉得在猗兰面前把衣服脱了不妥。
猗兰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如今在外遇险,那些个繁文缛节就莫要论了。总归先顾着身子要紧。再说,若你不顾念自己,又怎么能护着我?”
显然,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荀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把上衣脱了。
猗兰绕到他身后。荀玉背上的肌肉紧致结实,在火光的映衬下隐隐泛着暗哑的光泽,只是如今散着几十处深深浅浅的划伤,其中有两处深的,肉都翻了出来。
“你可带了药?”猗兰蹙眉。
“带了些,不多。”荀玉取出一小包金创药,递给猗兰。他们这些常外出办事的,少不得在身上带些救急的药,有时候能保命。
猗兰从衣里扯了一块干净布料,沾上药粉,仔细抹在伤口上。
“还好有你帮忙。”荀玉没回头,安静地背对着她。
“若不是我,你又如何会受伤?”猗兰知道荀玉是在安慰自己。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
两人没再说什么,洞中安静极了,只有燃着的树枝枯草发出的哔啵声。
猗兰收了手:“行了。”随即起身,把剩下的半包金创药还给荀玉:
“等伤口完全干了再把衣服穿上。”
猗兰顺手把荀玉脱下的衣服叠了叠,找了块干净石头放下:“你莫要担心,很快就能好。”
荀玉没说话,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从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脑子中想的是那刀客手中的刀。如果他没看错,那是天临宫中侍卫的佩刀。
出发之前,他在南广和天临的眼线都领了他的话,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信给他。可如今,他什么信儿都没收到,却突然来了这些个人。
若说是为了阻止鲤云州和南广联姻,杀了猗兰便是。
那些人却似乎是要劫走她?
想到这里,荀玉不禁抬眼看了看猗兰,她正在火堆那边添柴。
还没等荀玉开口,猗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在想那伙人想干什么是吧?”
她转头眯着眼睛笑:“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据说他们主子要将我劫了去,金屋藏娇。”
两人枯坐着,只等着天亮做下一步打算。
“睡吧。”荀玉看了眼猗兰。
她的侧脸对着他,细眉弯出好看的弧度,灵动有神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仿佛蕴有璀璨的星河,粉嫩的唇像是含有万种柔情。
“睡不着。”猗兰踱步过来,在荀玉身旁坐下。
她一臂环着腿,另一手托着腮:“荀玉,咱们说会儿话。”
“好,”荀玉知她有心事,睡不着。
“荀玉”,猗兰把下巴埋在腿弯处,“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怕那些人卷土重来?”荀玉看着她的侧脸:“有我在,你无须担心。”
“不是”,猗兰摇摇头:“我是说这次嫁去南广。”
荀玉安慰她:“你来之前猗冉有交代过我。”
“交代你什么?”猗兰转过脸。
“若平宁王府待你不好,我便带你回鲤云州。”
“那个家伙。”猗兰脑中浮现出猗冉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你能留在南广几日?至多到我成礼之后罢了。待我好不好又岂是区区几日可分辨出的?说这话,无非是安慰他自己。”
“总归说我们这些人心里都念着你。”荀玉避开猗兰的目光,往火里扔了一把枯草。
“你就不能说些让我高兴的?”猗兰有点不满。
“那我该说些什么?”
“说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说这定是一段金玉良缘;说平宁王必真心真意待我;说我在南广会幸福顺遂。”猗兰半开玩笑半认真。
荀玉认真看她:“这些都是你胡思乱想;这定是一段金玉良缘;平宁王必真心真意待你;你在南广会幸福顺遂。”
猗兰:……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荀玉这人这么无趣,亏她还找他聊天。
猗兰渐渐觉得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长长的睫毛把眼睛盖去了一大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一歪头,靠在荀玉的肩上,沉沉睡去。
荀玉伸臂环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让她靠的更舒服些。猗兰的头刚好歪在荀玉的肩窝,荀玉抱定她,自然而然地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