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这片神州大地一直都非常盛行,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去追求围棋的最高境界,发展至今流派众多,可是最强的不一定摆在明面上的,就比如眼前这位看似邋遢的中年道士,这是李少知除了玉山真人外见过下棋最有气势的人,就连当年的师父恐怕也得逊色不少。
井玄剑神下棋是为了练天下纵横剑法,而眼前这名道人却仿佛将天下当做棋局,就连这位女国手如今都是香汗淋漓,在艰难的支撑着,李少知棋力远远不如眼前这二位,但他懂棋,他能看出两者的妙手,他们的布局都是十分值得学习的。
那中年道士的棋风如一名执掌百万雄师的大将军,整座天下都尽收眼底,比起棋风如道门太极的董竹衣强上不少。
“这已经是第三位败给杨道士的国手了,想必养老就是这时间围棋第一人了吧。”有百姓说道。
一向见多识广的彭越自然清楚一些事情便回答道:“听闻那凌云阁少阁主与杨先生下过几局,都是胜出,估计这也就是杨先生为什么不肯出山的原因吧。”
李少知听到这番说法立刻回头,一眼便瞧见了那身材高大的大理寺卿,不过这个时候李少知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为了自己的那件案子苦恼的彭大人。
“又是这个凌云阁少阁主,当真是像传闻中那般不可思议?”李少知随口问道。
回答他的不是彭大人,而是一位京中商贾子弟。
“那是自然,那少阁主年纪轻轻一身武功,棋艺精湛。凌云阁是凌驾于其他江湖帮派的存在,几乎笼络了天下消息,还评选天下各大榜单,能成为少阁主的存在,绝对是不简单的。”
的确,对于这位江南东海边的凌云阁少阁主,确实是有许多神奇的传闻,在成为少阁主之前在这座江湖几乎就是籍籍无名,人人都以为将来继承凌云阁的将会是老阁主的大弟子,任谁也想不到那个还是稚童的家伙却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名声大噪。
十岁便被封为少阁主,本年就凭借棋艺号称凌云阁围棋第一人,就连那号称鬼手的老家伙都甘拜下风,后来就逐渐有人上凌云阁挑战,从这里开始便开始了这位少阁主的传奇。
十一岁成为江湖二流高手,十二岁开始接触凌云阁部分事宜,十三岁评定天下榜单,十四岁一人凭借一张嘴劝退南楚大军,十五岁只身入长平,在南楚皇帝的面前淡定自若的欣赏那副《将军大纛》等等。
直至晋庆六年,这位少阁主也不过二十有一。
就在李少知想着这位传奇少阁主的时候,胜负已见分晓,开局以及中盘董竹衣都是迫于防守,但依旧是没有丢失太多的优势,人尽皆知朝廷唯一的女国手围棋师父是已经逝去的收官大家,收官之时董竹衣力挽狂澜,步步紧逼,与先前看似被迫防守的棋子纷纷相连,亦或者互相呼应,这等收官的计算力让人叹为观止。
董竹衣紧紧捏住一颗棋子,欲下欲放,最终放回棋盒。
数子,杨道士险胜半子。
杨道士笑了笑道:“贫道执黑,前期又拿了那么多优势,还只是胜了半子,其实不算输的。”
董竹衣缓缓起身并没有失落:“前辈不必安慰,数子时早就扣去多子,哪里来的不算输啊,输了便是输了,我也没那么小气,谢前辈全力以赴。”
杨道士笑着把棋子收好道:“我一生没有什么追求,只有围棋这一项爱好,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一向全力以赴。董小姐收官精湛,看来已经学透了王老头的收官之手法,相信在过几年,董小姐必定是我鄞朝最厉害的棋手。”
董竹衣起身,李少知反而坐下道:“我也略懂围棋,要不跟我下一局?”
在王府时下棋,其实算是为了取悦自家姐姐,可他自小和井玄下棋,近一年又经常和那玉山真人切磋,棋艺不说数一数二却也还看得过去。
“等会i输了付钱就行,贫道无所谓的。”一句话便破功了,这哪里是刚才那个下棋专心致志的高深莫测道士,就是一个财迷,邋遢的财迷。
或许是运气不好,李少知和董竹衣一样执白后行,看着又有人上去挑战,众人就有接着看下去的欲望,可眼前这名贵族子弟能有多高的棋艺?就连国手都甘拜下风了。
可李少知的下法和刚才那位国手完全不同,一上来就攻势凶猛,而且手法奇快,前二十手就像没有思考一般的下,众人看的也是云里雾里。
杨道士顿了顿,觉得眼前这青年颇为眼熟,加之又有锦绣刀在身,使得他对这名青年更加的好奇了。
“剑神井玄的开局,你就是那老头子在北境收的小孩啊?”杨道士抬头看了一眼董竹衣没似乎明白了什么,“北境黑甲将军,好,英雄出少年,就让贫道探探你的底。”
二人棋风棋路都是极其相似,刚猛霸道,像三军中的前锋营,看着两人在下棋,好像就是在近距离观看一场将士面对面厮杀。
“青山屠龙?哦,原来是你啊,臭道士。”李少知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说道。
杨道士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接着下棋.
李少知使尽浑身解数,最终也是输了一子,见棋局已散,围观的路人也就各自三去了,天时已经晚了,现在还留在街上的要不就是商贾官宦子弟,要不就是有应酬的各路人马,总之这会儿城里头的百姓大多都已经回家就寝,也就是长桥楼这边热闹这会还能有人,特别是岸上那家东星艺馆,都是晚间做生意的主。
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杨道士这又才说道:“二位输给贫道的钱贫道可以不要了,不过李将军得告诉贫道这把刀的由来。”
李少知不想再搭理这个一直令人厌烦的道士。他已经知道这道士的身份及其意图,便不想再多待下去,那道士又没有要追的打算,只是夜深划船离去。
“在下大理寺卿彭越,虽然夜已深,但在下难释心中苦闷,这附近便是京城最着名的酒肆,李将军可愿与在下一同畅饮一番?”
李少知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人就是先前围观然后说凌云阁少阁主的那人,真没想到他就是i现在京城里头最苦闷的那位大理寺卿。
他欣然答应,董竹衣则是回家去了。
要说东星艺馆什么酒最好卖,那自然就是隔条街的新陈酒家,自然也是京师最有名的酒肆,夜深人静此处竟然还是人山人海,来往宾客与白日无异,兴许是因为军演的事情,各国都派来了使团,江南何地州牧又回京述职才造成这样的现象,都想见识见识这京都繁华。
彭大人很明显就是此处的常客,店家早就给他备好了单间,此处可观渭江,可赏残月,江上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家,结束这场夜间集市,眼尖的李少知还瞧见了那道士,撑着长长的竹竿沿着渭江而下,兴许是要回那晚风亭的道观去了。
李少知不是很懂酒,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小在北境尝惯了那农家小烧酒,便就尝不出这些名酒好在哪里,天下酒,一般苦,就是一碗苦水罢了。
“彭大人想和李某说些什么?是项家父子被杀案还是别的什么?”
彭越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人这么直接,想想也是,军武之人大多如此,就比如好友温涵就是如此。
见彭大人没有说话,李少知再开口说道:“莫非彭大人又想像温尚书那般与我谈论一番家国大义?”
彭越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的什么,不过能看得出来很无奈,他自饮一杯小酒道:“家国大义啊,本是国人人人该谈的,如今不仅谏官不敢谈,就连号称天下百万学子的稷下学宫都是闭口不谈啊,彭某人哪里来的那份胆识啊,要是有也早就像温兄一样深陷其中了。”
李少知不解道:“不是为了项家父子的案子,也不是为了说怎么救这个腐败的朝廷,那少知实在是不明白大人找少知是为了什么。”
彭越江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无非就是聊聊罢了,将军是个怎样的人温兄都跟我说了。虽然祖上历代为官,为朝廷卖命,忠心耿耿,可是到了我这便没了这份勇气,如今这朝局,冷落了多少年轻人的赤子之心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所以我打算引咎辞职,祖上在北境沁城有座祖宅,我就打算去那安都晚年了,看将军也是爱好围棋,彭某不才,但也略知一二,倒是可要时常来找我下棋啊。”
李少知盯着那杯酒始终无法下肚,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那位兄长教诲保家卫国,大了些听父亲的要入朝为官,为天下黎民百姓,到义父身边后这类言语就更多了,想想他也曾是一腔热血,可光是在军营这种本该光明磊落的地方就已经被冷水浇得一干二净,何况是暗流汹涌,早就是凶煞地狱,污浊沼泽的京城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