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头并没有回答李少知,自顾自在那里喝着茶,嘴里喃喃,看口型好像是在骂街。
今日已经是三月初七,距离四月百官回京已经只有半个多月,不过李少知这副模样起码还得在药王山待上七八天。
然而,此刻身在药王山的李少知和董竹衣并不知道,京师中他二人已经是主角,大街小巷无不再谈论这桩定安王府和董家的联姻,而淮炀王府上则是不敢谈论,谁都想不到一直油盐不进的冼方邯居然会选择董太后一党,就在近日,淮炀王正在大发怒火。
而我们的小皇帝则是捧着他的一只白猫蹲在皇城头,望着就在皇城边上的首辅大宅和淮阳王府,身旁是日日夜夜跑死数匹军马的司马昀,指挥使常伴左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司马昀看着这个自顾自玩猫的傻皇帝,似乎全然不知董项二派的图谋,作为太后一党的嫡系,司马昀自然是时常在蠢货皇帝身边说那淮炀王的不是,这才引得皇帝陛下大怒,连夜请出皇室宗亲得一位剑道大家,之后便有了重金上凌云,司马昀下淮州的事情。
“禀告陛下,宁先鬃之女去了药王山,属下无能,未寻得屠魔剑。”
晋庆帝李夫焕转过头来看着这个看似请罪,却站着和自己说话的指挥使大人,面色柔和道:“无碍,后来朕仔细思索了一番,淮炀王再有不过也是先皇托孤之重臣,朕原谅他了,对了,朕让你去淮州请的美人榜首如何了?”
“属下日夜兼程赶回京师,鱼没人还在路途,约莫半旬便可入京,不过陛下已有皇后,这鱼美人是何意?”司马昀的口气完全不像一名臣子。
可我们的晋庆帝却不在意,随后怒道:“从小到大,一切事宜都由太后决定,就连立后这种关乎朕一生的大事都替朕做了决定,朕不喜欢这个皇后,朕要等各地官员回京时废后,爱卿觉得如何?”
司马昀面露尴尬,显然是没有想到一直傻傻的皇帝陛下,居然也会反抗太后,不过随后心生一计后随声附和道:“既然陛下不喜欢皇后,那与太后商量商量,也就不一定会否决的,毕竟太后生性温良,不会介意陛下的废后的,反之,瞒着太后将鱼美人接入京城,还要突然废后,这才会让太后恼怒。”
晋庆帝捧着白猫站起身来。竟然比司马昀还高出半个头,他一手捧猫一手去拔司马昀腰间的绣春刀,简单挥舞两下后将道丢给司马昀道:“司马兄真是朕的智多星啊,不过尚书大人可是实打实的太后党,司马兄如此帮朕,朕很是欣慰啊,朝堂还无可用之臣啊。”
司马昀心里笑了,这皇帝可真的是个蠢货,居然如此的信任自己,随后又开始暗自佩服起了自己这几年的谋划,这才完全取得皇帝陛下的信任。他深深作辑,感人肺腑的道:“朝堂非臣一人效忠陛下,大多数臣子都如臣这般为陛殚心竭虑,只要我等一心,便可以搬到这两棵大树。”
晋庆帝似乎心情极好,抱着白猫就回宫去了,望着那一言不发走了的晋庆帝,司马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很快就又藏于他那深邃的眸子中,城楼上那挎刀锦衣卫风度翩翩,无疑是京中女子们的梦中情人。
…………
药王山。
冼羽已经醒了过来,李少知在他的床前玩弄那把黑铁剑,想着得给它取个名字的,但想来想去,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看着犹豫不定的兄长冼羽缓缓从床上做了起来,裹上他那件狐裘大衣,他的身体依旧冰冷的很。
“要不叫风雪剑吧,可是名字太风雅,感觉配不上这丑不拉几的啊!”
宁宣儿早就在门外听了李少知在那里喃喃自语许久,不得不承认李少知没有起名字的天赋,那头灵性可爱的小毛驴居然被他叫做小蠢货,有一次喂它的时候宁宣儿给他取了个星河的风雅名字,貌似还很喜欢,自那以后李少知叫他小蠢货竟然不再屁颠屁颠的跑来跟前了。
“既然跟寒剑仙习剑,不如就叫寒月剑吧。”
冼羽拍手叫好道:“寒月好。正合师父大人的剑法,比哥哥取的什么屠龙,斩虎好多了。”
李少知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冼羽一眼道:“人家寒剑仙还没发话呢,你就自称人家是你师父啦?”
“那可不是嘛,我已经通过了考验。”
李少知没好气的把黑铁剑丢到冼羽声旁道:“行了,你爱叫啥叫啥,这是从吴老头那弄来的,这可是一百两银子的赠品,你好好用,争取让它名扬天下。”
说罢便离开了屋子寻董竹衣去了,山顶崖边立着一尊白衣美人,此处望去仙气飘飘,果真如天女下凡一般。
“咦?”
李少知推着轮椅来到董竹衣身边,只见她的身边居然放着一把剑,通体猩红,炙热无比,周遭杂草都被焚烧殆尽。
“宁先鬃屠魔之剑?”李少知淡然问道。
董竹衣转过头来道:“剑谱名剑第一燕归伏火剑,世人称之为屠魔剑。”
这场宁先鬃佩剑争夺,暗中早就死了无数人,在那村庄又为了这把剑死了近百人,就是眼前这把。
“那丫头给你的?”
董竹衣摇了摇头道:“宣儿根本不知道这把剑在哪,只是因为一个武神之女的身份被江湖缠着而已,凌云阁说的没错,屠魔之剑落于淮州,一直就在大师兄的手上,他下山去了,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怎么跟酒楼说书似的,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当年宁武神之死一直就是一个迷,至于剑为何在大师兄手中,大师兄也没有和我细说,但想必十分隐秘,我大概也能猜到些。”
李少知十指交叉闭目道:“十年前宁先鬃死于南海,十年前司空前辈不再下山,十年前师父回北境,都这么巧?”
李少知转念一想,似乎串联起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丝丝关联他想不到任何事情,十年前他九岁,在沁城待着呢,不再思索拔起地上的燕归伏火剑问道:“剑鞘呢?”
“剑鞘在吴师那里呢,寒冰剑鞘,与双生剑仙的剑都出自靖州器宗的孪生剑,这或许就是古秋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屠魔的原因。”
“我想把它物归原主,你觉得如何。”
“随便你,毕竟是大师兄让我转交给你的,不过你自己想想你以后要做的事情,或许这把剑会帮到你。”
李少知笑了笑,望着南边道:“剑嘛,那多的是,不缺这一把。”
董竹衣蹲坐在他身侧握住他的手道:“要不,我们不去长平了,就这样待在药王山,不去管这座朝堂了,在江湖把你想做的事情做了,我们就回药王山,去玄武山也行,让世间再也没有我们……”
李少知轻轻拍打她的芊芊细手道:“连小羽都敢去面对他必须面对的,我作为兄长肯定得做好榜样啊,而且义父也开始老了,在青枫镇我看他的背都有些驼了,小羽还小,总不能让义父自己去阻挡那些暗流汹涌吧。”
“没事的,有我在!”
药王瘦弱的身体盘坐在石凳上自己下棋,毕竟徒弟不在了,也就只有自己了,董竹衣推着李少知走了过来,李少知来到他的对面道:“来一局?”
“你觉得你在玄武山跟赵老头学了些手段就能跟老夫对弈了?”药王不屑的说道。
“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呢。”
“行,不过输了可不许跟竹衣撒娇啊!”
董竹衣在身侧噗呲一笑。
“您和家师可是认识?”李少知轻声问道。
老头子一子落下后说道:“一代剑神啊,当年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老夫认识他,他不认识老夫,井玄那老头成名时,我还是师父身旁种药的呢。”
李少知一手妙棋占据左上星位的大部分地盘,很明显老头子分心了,李少知再道:“那十年前您已经时药王山掌事的,可曾知晓些南海那件江湖秘事?”
老头子脱口而出道:“一些江湖琐事罢了。”
“剑神井玄,武神宁先鬃,双生剑古秋南,南海剑方缙,小圣贤庄张经沦,钟来寺慧智大和尚等等一代强者齐聚,您管这叫江湖琐事?”
老头子失了神,一下子竟然恼了,下了一半的棋被他搅得乱糟糟的,愤然离去。
不出李少知所料,这小老头知道些什么,但也没在追问。
过去了七日,李少知总算可以下地了,刚刚能走路还不能太适应,今日他与董竹衣就要离开药王山了,现在启程,赶上四月述职绰绰有余。
跟吴师折腾了许久才弄来锦绣唐刀和那崭新的灰白刀鞘,或许是吴老头好心,还丢给李少知一本秘籍。至于老的那把刀鞘则留给了冼羽,因为冼羽要留在药王山学武。
江锐在大府邸门前踱步,一直想找机会跟李少知道歉,可都不好意思开口,这日要离开了,才鼓足勇气,李少知是觉得好笑道:“其实该道歉的应该是我,那天还揪你衣领来着,对不起了江兄。”
江锐也是性情中人,拍了拍李少知的肩膀道:“一路顺风!”
李少知望着山下的官道嘴里也喃喃着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