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来,你小子运气也是真的好,自长安起,三番五次的得到除妖司的帮助,不然你早死翘翘了。”
涅盘妖祖语气有些愤懑。
秦楷无奈苦笑一声:“如果不是运气使然,我想我也是不可能从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你了解过人类术士吗?”
秦楷罕见的与一只生死相向的妖祖谈起了心。
涅盘妖祖没有回答,估计是已经懒得回答。
秦楷自言自语起来:“我每次碰到一位强大的术士,便求着人家为我卜上一卦,都是个长命苦命之相。”
“我自己给自己算命,却次次不同,唯有我自己清楚得很,这可能和我这不太一样的身份有关,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如果这片天地是一个一切既定而又平静的池塘,我则是一颗被顽劣稚童丢进池塘的外来游鱼,惊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我想,数百年前那位先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单论处境而言,我不如那位先人太多。”
“我想也是因为我引起的这一丝丝波澜,才让除妖司诸君对我倍加关照。”
“这股莫名其妙的运气,说实话,我是宁愿没有的,我倒宁愿葬在那千里黄沙大漠,万里无垠草原,化为一座兴许没什么人祭奠的孤碑。”
涅盘妖祖不屑道:“装神弄鬼,本祖只崇尚绝对的武力,再说,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准备拿来当遗言吗?”
秦楷:“如果死了,那就当遗言,不过更多的,还是觉得你我之间,终究只能存在一人,和你说,其实好像更像是我自己的自我安慰。”
房门被推开,言若青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太晚了,厨房没人了,给你煮了点粥,还得等会你自己先洗洗吧。”
放下水盆,言若青转身离开了房间,下了楼,直至拐角处,这才用手抹去那道泪痕。
她明白,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时间都无法抹平的痛。
秦楷起身,浑身骨骼还是剧烈的疼痛,使用脸帕擦了擦脸,神清气爽。
“不过好在,我运气好也不只是让我活下来,还让我遇见了她呀,兴许这才是我最庆幸自己活下来的原因吧。”
……………
次日,徐州城各部就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运转。
秦楷一行人找到一艘南下的官船,于正午启程。
拿着赴江南上任的文书,想找到一艘官船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离别之前,某位当年六十六,今日七十多,却常被人认为是八十余岁的老人再次来见了秦楷。
这回带着他的那位小徒弟。
“我这棋艺是教不了你的,但教这小子,还是绰绰有余。”老头子司徒光精神抖擞的说道。
昨日凌晨,司徒光宿醉齐府,差点就殃及池鱼,了了这七十多岁的寿命。
秦楷笑问道:“你这老当益壮,不会是拿忽悠人换来的吧,城外那座银潭??”
司徒光如实说道:“那哪里是忽悠人,潭中确有机缘,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行行行,怎样都行。”秦楷望着这个将近八十,却依旧挺直背脊的老人,“无论怎么说,当初你都是我对这个世界改观的开始,于我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司徒光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如你我这般没有身份背景,实力天赋也并非卓绝,若一生平平淡淡也还好,怕就怕遇上许多的事,往往这个时候至多的便是无力。”
秦楷沉默了半晌,随后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哈哈,您多想啦,我这人乐观得很,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这回仓促,没给你准备个礼物什么的,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带。”
吾来自山川,一无所依,山风吹过,既如落叶,川流激荡,便是孤舟。
长久的无奈,兴许是大多人的现状。
这样想着,会不会对家人,对死去的人,对自己……都少些愧疚?
秦楷低下头喃喃自语:“兴许会少些吧。”
少年棋者,向前走了一步,递出两个盒子,“这是我这么多年,拿着溪水里的石子刻的棋子,谢谢你助我解开棋局。”
秦楷坦然受之,“我叫秦楷,正楷的楷,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目光坚毅,“我叫司徒保粟,保护的保,粟米的粟,是被老爷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秦楷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少年没有排斥,前者说道:“好好照顾司徒老儿,再见!”
告别司徒光,秦楷登船。
船上还有一人等着秦楷,是那位齐府的管事,也是齐云大婚的礼官。
堂堂五品,被李万钧一刀逼退,骨头差点散架。
齐府管事递给秦楷一本书,“虽然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如此驳师父的面子,他仍是要送你此书,可师命不可违,此书乃师父毕生心血,几乎囊括了师父了解的,所创的所有阵法。”
这回秦楷没有接下来,“无功不受禄,此物如此贵重,秦楷断不可取。”
管事直接将书塞给秦楷,“师父说,阵图天下闻,看各人本领,这书没什么贵重的,我天赋平平,习不得恩师全部阵法,实乃愧疚,若有人能将恩师的阵法发扬光大,也是一件好事。”
秦楷欲言又止。
管事有些悲凉地说道:“实不相瞒,恩师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不然也不会被那头大妖所压制,别推辞了,秦捕头。”
管事没给秦楷再拒绝的机会,直接下了船,秦楷望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徐州城,一直驻足在船尾,缓缓离港。
徐州港一处略高的了望台上,两名长相有些相似的青年望着那艘离港官船。
齐离问道:“父亲也走了?”
齐云点了点头:“父亲说,想带娘回家。”
齐云望向身旁这位早已不属于齐家的亲兄长,“经此一事,你还执着于改变两族的关系吗?”
齐离双手撑在栏杆上,“李万钧为了复仇,在亭州大量集结武道强者和军伍中人,联合山上之匪,人妖皆伤,故此我才暗中带走了钟师,引起徐州祸事,想必不久之后,长安的撤职文书便下来了吧,纵然我想,也无能为力了。”
齐云取出一把匕首:“秦楷送了我一把玄武符龙剑,待我修成剑仙,你就找我这个弟弟做依靠,如何?”
齐离笑笑不说话,那场亭州之行,还有另一番收获。
谁能想到,亭州山脉之中,竟然有一位……修人道武术的三品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