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快过年了，江南家这几天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亲戚来串门。
七大姑八大姨，远房近房都有，十个有六个江南见着都面生。
实在熬不住在家里被亲戚们围成一团拉着聊天，江南每天吃完早饭就出门，天快黑了才回家。
小时候都是江航成带她出去躲亲戚，无奈时过境迁，他这几天一直忙着和尤珍在一起。
江南同时“失去了”表哥和闺蜜，一个人在公园里不免有些凄惨。
内心的小人委屈巴巴的：好想陆淮……
“南南”
江南坐在秋千上晃悠，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看去。
江航成穿着一身长款毛呢大衣，脖子上一条黑色针织围巾，双手揣在大衣兜里，整个人干练整洁。
这条围巾她见过，还是她帮忙尤珍挑的毛线。
江航成在她面前站定，随口问道：
“冷不冷？”
“冷”江南鼻子都冻红了。
“那还在这儿坐着？缺心眼儿？”
“……”
她刚出来没多久，想坐一会儿秋千就去商场的。
江航成转身走了两步，见她还坐着不动，开口：
“走啊？在这儿当冰雕呢？”
江南气冲冲地起身，走到他旁边，抬起手就是一小拳。
江航成就知道她是这个动作，但也没躲。
“啧”了一声，表情故作不耐：
“欠揍是不是？”
江南不服，又打了他一下。
江航成嗤笑一声，“大过年的，别逼我揍你”
“嘭”，这一次，江南加大了点力气。
手落下的瞬间，江航成捏住她的后脖颈，一边拎着她往前走，一边说：
“一天不挨打，你身上就发痒？”
江南挣了一下，挣不开，愤怒地抬起眼睛看他，声讨道：
“你重色轻妹！”
“是啊”江航成说得坦然，“但你要搞清楚，这是两件事”
重色，轻妹，二者没有关系。没色，也不care你。
江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尤珍家每年都去奶奶家过年，她几乎整个寒假都待在奶奶家。今年她的父母工作上有点事，所以在这边多待了几天，昨天下午才带她回去。
本来约好和江南一起出去玩，谁直到江航成突然“棒打鸳鸯”，挤走了江南，强行掳走尤珍。
可能心里仅存着那么一丝丝良知，江航成特意给江南找了个“玩伴”——尤珍家的博美小白。
江南不满意，严重抗议。
江航成：“抗议什么？你们俩能玩到一起”
一连四天，江南跟小白成功混成了兄弟。
想着，气不打一处来。
江航成看她一眼，戏谑道：
“怪不得你不爱吃鱼，上辈子河豚变的”
“松开松开！”江南拍开他的手。
自己拽了下领子，两手揣进兜里往前走。
帽子歪歪的，江航成随手在后面给她摆正。
江南以为他又要掐自己，刚被碰到，就快步跑了起来。
刚跑半步，脖子一紧。
江航成拉着她的帽子，强行给她止住。
开口的声音中难掩嫌弃：
“你勒不勒？”
说完拍了拍帽子，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眼神中有一种“真丢人，别说我认识你”的意味。
过年时候，小街上的摊子格外多，都是小吃。
江航成在一个糖葫芦摊前停下，转头问江南：
“要哪个？”
江南挺直腰板，扬着小下巴，一脸的小傲娇。
江航成：“……”
“也就陆淮受得了你”
“？”怎么又人身攻击？
江南气道：
“我怎么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小脾气？”
“我哪儿有小脾气！”
江航成抱着手臂，学她刚刚的神情动作，随后问她：
“这不是？”
“烦死了！”江南说完，看向小摊老板，“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
然后指江航成：“他结账”
丢下这句话，自顾自地向前街走。
老板问江航成：“要吗？”
“要，都装起来吧”
老板戴着一个灰色包住耳朵的帽子，一边装一边问他：
“女朋友啊？”
“她？”江航成嘲笑一声，觉得荒唐，“我那么没眼光？”
“不是？”
“我妹”
老板“啊”了一声，点点头，“我说你们长得还挺像的”
“像吗？”
“像”
“不像吧，又不是亲生的”
“？”
“小时候从街边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老板一愣，刚想说什么，看到他身后的身影，给他使眼色。
江航成没看他，自然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道：
“哇哇直哭，抓着我的大拇指就不松手，看着怪可怜的，就抱回家养了”
老板看着他身后的身影，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江南气冲冲地冲到他身边。
江航成被吓了一跳，但是神色依旧平静淡定。
“小时候舅妈嫌你丑，要把你丢掉，是我求舅妈留下你的！”
“我不把你捡回来，你能有留下我的机会吗？”
“你才捡回来的！”
江航成突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年纪小，不知道。那天隔着两天街我就听见你哭声了，那个绿色垃圾桶，我翻了半天才把你翻出来。翻出来的时候头上还挂着香蕉皮，还是我给你摘下去的”
“谁知道你长大就忘了。当初拍张照片留念一下好了”
说完一脸惋惜，江南觉得老板已经快要相信了。
她说不过，只能跟老板解释：
“真不是”
老板笑笑：“不是不是”
语气像哄自己家闺女一样。
江南：“……”
她已经快气死了，糖葫芦也不要了，转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走。
江航成接过老板递来的糖葫芦，一手拽着她领子，一手拿着糖葫芦，强行给她转了个方向。
“松开！”江南拍他的手背。
“不闹了，吃吧”江航成把糖葫芦递给她。
江南不接，将头撇向一边。
“走了”说完不顾她的反抗，拉着往前走。
没过几个摊子，江南就被吃得一点脾气没有。
反正从小到大都说不过，习惯就好了。
江南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站在一个小摊前剥得认真。
江航成低着视线看她，对她抬了下下巴，问：
“还轻妹吗？”
江南把刚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但是毫不犹豫：
“轻”
“……”
江航成上来就要抢她的栗子，语气很凶：
“都给我吐出来”
江南侧身躲开，蹙眉瞪他一眼：
“浪费”
“我当喂猫了，吐！”
“不吐！”
“你吐不吐？”江航成说着，又要上来掐她后脖颈。
江南缩着脖子躲开。
两个在这边打闹，远处一个人注意到，多看了两眼。
确认是谁后，蓦地一笑，迈步走近。
“南南”
江南：“？”
兄妹俩一齐抬头看去。
江南：“啊哦”
江航成松开她，江南站好，挥挥手打招呼：
“小哥”
沈译笑道：
“南南越来越漂亮了”
说完，看向江航成，两个男人礼貌地点了下头。
简单寒暄几句，沈译问她：
“珍珍呢？好久没见她了”
周身的气压骤降，江南被寒气一击，打了个哆嗦。
“她昨天下午去奶奶家了，她不在这边过年”
沈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很在意。
“我哥年前回来，到时候我们聚聚？”
“逸哥还没回来吗？”
“他今年忙，要过年前一天才能到”
停顿了一下，他问江南：
“我哥没和你说吗？”
江南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太忙了吧”说话间，眼神不自觉有些飘忽。
沈译低下视线，面露疑惑。
下一秒抬头问她：
“你谈恋爱了？”
“！”江南嘴唇微张，一时语塞。
他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个反应，那就是了”
“……嗯”江南点了下头。
内心感叹：不愧是警校出来的，这侦察力和判断力绝了。
“我哥还有机会吗？”他笑道。
“别开玩笑了”江南尴尬地笑笑。
江航成此时开口：
“光明正大地撬墙角啊？”
沈译无奈地耸耸肩：
“我哥嘴太笨了，这不是想帮帮他”
“他们俩分了，我给你信儿”
江南：“？”
沈译冲他眨了下眼睛，独属于男人之间的暗号，江南看不懂，但大概意思应该是“靠你了”。
等人走后，江南一脸诧异地仰头看向江航成：
“你们不是情敌吗？”
“谁说的？”
“？”
“他有女朋友”
“啊？”江南一惊，“不会是你给他介绍的吧？”
“当然不是”
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告诉你们家那位，他后面还有人排着呢，让他有点危机感”
“……幼稚”
“……”
一阵冷风吹过，江南抖了抖。
江航成瞥她一眼，“回家”
江南瞬间一脸的不情愿。
“去我家”
还是不情愿。
“就我爸妈在家”没亲戚。
江南一下精神起来，故意白他一眼：“早说嘛”
一边说，一边往舅舅家的方向走。
江航成：“……”
“舅舅！舅妈！”江南亲热地叫道。
航妈妈从客厅探头过来，一下笑了起来，“哎呦，小南南来了”
她过来摸了摸江南的脸颊：“这怎么冻得通红啊”
江南张口就来：
“我哥拿雪球砸我”
江航成：“……？”
江南常过来，两家都给对方备了拖鞋。
他刚从鞋柜里拿出江南的粉色棉拖，弯下腰放到她脚边。
听到她的话，直起身看她：
“刚进门，别等我给你扔出去”
航妈妈感叹：“我要是生了对龙凤胎就好了”
说完对着江航成道：
“你努力努力，早日实现妈妈的愿望”
“……”
江南一慌，果然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航妈妈：“南南到时候也生一对儿……”
还没说完，被江航成揽着肩膀带去客厅，一边走一边说：
“她脑子本来就不灵光，别给她说这些”
“……？”不灵光？
江南吃过晚饭才回去。
今年冬天，S市下了一场雪，小雪花飘了一天。在鲜少见到雪的S市，这已经算是一场大雪了。
走在路上，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脚底的雪化了又结了冰，走在上面有些打滑，江南每一步都走得认真，生怕摔了。
江航成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
“南南”
“啊？”江南扭过头看他。
“嘭”
一个大雪球砸在江南左边的肩膀上，她一个不稳，脚底打滑，两只手来回摆着找回平衡。
再看向江航成时，一双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江航成对着她微挑了下眉，眼中意思明显：状能让你白告吗？
江南蹲下，就欲捧起路边的雪。
一片雪花还没摸到，被江航成提溜起来。
“冻手”
“那你怎么还做雪球！”
“我不冷”
“我也不冷！”
“不冷？我给你按雪地里你冷不冷？”
“……”
江南被他拽着手臂往前走，架得她的胳膊都不舒服。
看着已经微微结冰的地面，江南眼珠一转，下一秒，抬起手推了江航成一下。
江航成：“？”
他纹丝不动。
回头就看到江南向后仰，就要坐到地上。
他手上使力，给她拽起来，江南这才堪堪没有倒下。
江南站好，一时有点尴尬，撇开视线不看他。
江航成嫌弃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进门第一句，江航成就喊了声：“姑姑”
“哎，小航”江母走过来。
江南：“？”
她看向江航成，知道他肯定不怀好意，在他下一句开口之前一手捂住他的嘴。
江航成假意扯她的手，实际上也没用力，开始跟江母演戏。
江母过来拍了下江南：
“从外面回来洗手了吗？不许捂嘴，手脏不脏啊”
“干净的！”
“那也不卫生”
江航成悄摸摸地对着她挑了下眉，很是得意。
江南刚松手，江航成立马弯下腰，一手扶着膝盖，眉头紧紧锁着。
江南：“？”
江母弯腰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江航成说，语气有些艰难，顿了一下，继续道：
“就是地滑，南南跟我闹，推了我一下”
“？？？”江南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内心：姜还是老的辣！
“摔哪了？”江母有些着急。
江航成直起身，恢复了没事的样子。
“我没事，就是南南……”说着有些欲言又止。
江南：“我还是去舅舅家吧”
说完转身想走，被江航成拽着衣领拎回来。
“遛我呢？”
“人我送到了，我先回了姑姑”
“今天住下吧，都这么晚了”
“不住了，走了”
说完转向江南，没做什么表情，但是这一个眼神就让江南很抓狂。
门关上，江母看向江南：
“地滑，天冷，摔一下身上都会青紫的，玩的时候注意点”
“……”江南不辩驳，乖乖点头：“知道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