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的分析言简意赅,和之前几位专家的分析有不少相似之处。随后,大家围绕案情的诸多细节展开了深入讨论,各抒己见。
然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案情分析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刘文却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观点:“凶手,也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手法、现场痕迹等细节中,部分差异明显,很可能存在多人作案。”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会议室里,灯光惨白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刘文目光如炬,敏锐地扫过众人脸上惊愕的表情,丝毫没有犹豫,清了清嗓子后,声音低沉却有力地侃侃而谈:“诸位,纵观这五起案件,凶手报复杀人的意图清晰可辨。然而,这看似统一的表象下,实则暗藏玄机。先看前两起案件,案发地均在呼兰县城以外!”
刘文特意加重了“县城以外”这几个字的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显然,这绝非他一时的突发奇想,而是在无数个日夜,对着堆积如山的案件资料反复钻研,实地走访案发地后,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再者,大家一直觉得凶手杀人后没多余动作,可别忘了,他骑走了两台自行车。这看似不起眼的举动,背后却大有文章。在贺瑞忱案件中,凶手抢来的枪支已被击落一次,正常来说,人都会有所忌惮,可他呢?居然还敢如此冒险。
而且,每一个多余动作,都大大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大半夜的,骑着两台自行车招摇过市,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从杀死贺瑞忱的现场到凶手扔掉衣服的地方,足足七公里,可两台自行车却被丢弃在距离案发现场仅六公里处。
这就怪了,凶手为何放着更安全、更隐蔽的处理方式不用,偏偏要兵行险着?”刘文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画出案件地点和关键线索的示意图,每一条线条都像是在勾勒凶手的行动轨迹,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第三,凶手后三次作案都集中在呼兰县城内,这说明他对县城的大街小巷、居民作息都了如指掌,极有可能长期在此居住,或者曾有过长时间的活动。可前两起案件的案发地,又表明他对许堡乡以北的区域同样熟悉。
对比这两类案发地点,作案者对不同区域的熟悉程度,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刘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希望自己的思路能像一把钥匙,打开众人心中的谜团。
“最后,咱们来剖析一下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人。抛开之前提到的两种可能身份不谈,从作案手段来看,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对公安干警怀有深仇大恨,每一次作案都像是精心策划的复仇。
但与此同时,他又异常冷静,每当遭遇意外,总能迅速做出最明智、最有效的应对。这样心思缜密、行事果断之人,绝非一般罪犯可比。
可现实是,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排查,却始终未能锁定合适的嫌疑人。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凶手在作案前就已经预判到我们的侦查策略,提前做了周密布置,这才一次次成功躲过我们的追查。基于此,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双人作案,甚至是多人协同作案呢?”
“我刚才所阐述的观点,并非定论。之所以提出来,是希望能帮助大家打开思路,避免陷入思维盲区。我们这次面对的对手,绝非普通的鸡鸣狗盗之徒,而是具备丰富反侦察经验、拥有极强作案能力的超级杀人狂魔。
因此,我们必须突破常规,另辟蹊径,才有希望将其绳之以法!” 其实,类似的观点在之前的案情研讨中就有人提出过,但由刘文这样级别的刑侦专家郑重提出,这还是第一次。
刘文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内激起千层浪。众人先是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刘文的观点,随后纷纷展开热烈讨论。
经过一番深入探讨,最终决定暂时摒弃久攻不下的人海战术,挑选最精干的刑侦人员,组成精英专案组,从凶犯的作案逻辑和身份特征方面寻求突破。
会后,刘文特意找到张福田,提出要单独和他聊一聊。两人来到一间安静的办公室,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起案件叹息。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的公安局长,刘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福田,我知道自案发以来,你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前几天,白景富书记得知我要来呼兰,特意打电话叮嘱我,让我劝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千万不能把身体累垮了。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我都清楚,有些案件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侦破难度极大,甚至可能成为悬案。虽说这起案件远未到那一步,但我们绝不希望案子还没破,就先失去你这样一位优秀的公安局长!”
张福田默默地点了点头,虎目之中泪光闪烁,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面对上级领导的关心与安慰,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漫长的两年里,他带领着呼兰县公安局的干警们日夜奔波,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可每一次希望都如泡沫般破灭,巨大的挫败感如影随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光匆匆,一转眼,呼兰又迎来了夏天。 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呼兰县公安局长张福田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步在初夏的呼兰县城街头。
街道两旁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小城的宁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县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张福田原本压抑的心情,在这柔和的光线中,似乎得到了些许舒缓。然而,当他想到这段时间按照刑侦局长刘文的思路展开侦查,却毫无进展时,心情又瞬间沉重起来。
这起系列杀人案已经持续整整两年了,凶手残忍地杀害了11人,重伤1人。面对如此恶劣的案件,呼兰县公安局却一直未能找到有效的突破口,这让张福田感到无比沮丧。
尽管白景富和刑侦局长刘文多次通过电话安慰他,让他放下包袱,可他又怎能轻易释怀呢?在他心中,每一位牺牲的干警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未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他日夜难安。
一个多月前,公安部副部长俞雷在到黑龙江考察期间,专程来到呼兰县检查和指导破案工作。上级领导的高度关注,既让张福田感受到了组织的支持,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面对案发现场留下的极其有限的痕迹物证,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困境,找不到突围的方向。无数个夜晚,他从梦中惊醒,脑海中全是案件的线索和牺牲干警的面容。
就在这时,几个在胡同里玩耍的小孩突然高声唱了起来:“呼兰大侠,走遍天涯,一枪一个,专杀警察!呼兰大侠,走遍天涯,一枪一个,专杀警察!” 张福田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转过身,怔怔地看着眼前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心中一片冰凉,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差点落下泪来。他在心中默默叹息:
“孩子们,你们天真无邪,可你们要是知道,那个人连无辜的生命都不放过,还会这样唱吗?这些被杀害的警察,他们也是别人的父亲、儿子、丈夫,他们为了守护这座小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走了过来,竟然也跟着孩子的腔调哼唱了几句:“呼兰大侠,走遍天涯,一枪一个,专杀警察!”逗弄了孩子几句后,这位家长走出胡同,来到张福田面前。
张福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脱口而出:“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咱们这儿出了个专杀警察的凶手,可他杀害的都是兢兢业业、普普通通的警察。你看到自己孩子说这种话,怎么能不管呢?”
孩子的家长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较真”的人。他刚想破口大骂,可看到张福田激动的神情,再仔细打量他的穿着举止,立刻猜到他可能是一名警察。
于是,他强压下怒火,淡淡地回了一句:“关我们家什么事?呼兰大侠只杀像你这样的警察全家!”说完,转身便走。 张福田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差点冲上去动手,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想要教训这个家长的念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想到自己的身份,作为一名警察,更是一县的公安局长,绝不能带头使用暴力。
可心中的怒火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怎么也无法平息。他不顾一切地跑到呼兰河边,河水奔腾咆哮,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的愤怒。
他对着滔滔河水,声嘶力竭地怒吼:“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哪里!”
是啊,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何要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又藏身于何处?难道真的如鬼魅一般,隐藏在黑暗的深渊之中,让正义的光芒无法触及?
张福田望着河对岸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甘,他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给牺牲的战友们一个交代,给呼兰县的百姓一个安宁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