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一面说着一面热心地拎着酒瓶子站起来就要给小张倒酒,盛情难却,小张无法拒绝,何况人家还是老辈子,没奈何,小张只好将空酒杯子交给他,像条待宰的白鲢一样静静地躺在案板上,任他宰割。
老头子也毫不客气,拎着酒瓶子往小张酒杯里咕噜咕噜地猛倒酒,一眨眼儿功夫就倒得快要溢出来了。
“够了,老辈子,我喝不了多少的。”小张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说道,赶忙阻止,万没想到这死老头子屁眼儿竟会这么黑,像跟自己有仇似的,他哪里知道这就是刚才自己得罪他的恶果啊!
“哪里多哟,年轻人多喝点儿酒没关系,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白酒能喝两瓶呢?”老头子笑呵呵地说道,还没住手。
“我哪儿能跟您比呀,您是海量嘛,我最多喝二两。”小张谦虚地说道,一把将酒杯从老头子酒瓶子底下抓了走,淌洒了不少酒在桌子上。
“这龟儿子!”老头子咬牙暗骂道,心头恨得直痒痒,也只好由他去了。
“来,兄弟,咱俩再来干一杯。”瘦高个子手都已经举酸了,端着酒杯殷勤地望着小张说道。
小张痛快地跟他碰了一下,又碰洒了一些酒出来,原本冒尖尖的一杯酒已经赊下去两寸了,他心头正暗自高兴,想这下又可以少喝半两酒了。
可天底下哪儿有这么撇托的事情,小张跟瘦高个子碰完杯后,正打算借故上厕所溜他娘的,谁知刚站起身老头子就把他叫住了。
“你上哪儿去?”老头子问道,笑吟吟地望着他。
“有点儿尿胀,我去上个厕所。”小张撒谎道,心头咯噔一下。
“我也尿胀了,不如咱俩一块儿去吧。”酒糟鼻子厚着脸皮说道,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小张心头叫了一声苦,暗想糟糕,他娘的莫非要监视我不成,这下老子可不好溜了。
无奈自己又不是女人,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来拒绝和他同厕,小张只好苦着脸跟他一起进了厕所。
两个人并排站在便池边,拉开了裤链,掏出了家伙,小张本来没什么尿,只好装装样子罢了,在那儿站了半天也没洒出一点儿声响,相反酒糟鼻子喝了汤尿倒是挺多的,不一会儿工夫就哗啦哗啦像夏天下大雨似的响起来了。
听得小张心头一阵着急,人家撒尿如此痛快爽利,自己怎么倒如此萎靡不振呢,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是撒不出半滴来,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粒粒冷汗。
正在他心急火燎的时候,酒糟鼻子已经收工完事儿了,他骄傲地拉上了裤链儿,一脸得瑟地瞧了小张一眼,昂首挺胸地出门去了,仿佛刚干了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似的,羞得小张无地自容,心头暗骂自己窝囊没用,忿忿地一下拉上了裤链儿,耷拉着脑袋也跟在他后头出去了。
两个人又回到了酒桌上。
小张低头一瞧,自己刚才明明只剩半杯酒的酒杯不知为何又满当当了,准是哪个促狭鬼趁他上厕所的当儿偷偷给他倒上的,这龟孙子,真太他妈缺德了。
小张愤愤不平地暗骂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来吃,谁知老头子又来敬酒了。
“兄弟,咱俩来干一杯。”老头子端起酒杯对他说道,一脸笑眯眯的。
“不好意思,老辈子,我今天喝得差不多了,实在喝不下去了,还是你们几个喝吧。”小张推辞道。
“别这样说嘛,刚才跟他们都喝得好好的,怎么到我这儿就喝不下了呢,我没有得罪你吧。”老头子说道,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哪儿有,我是真喝不下了,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小张慌忙解释道,诧异他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
“没别的意思那就喝了呗,咱今儿是第一次喝酒,头醋不酸彻底薄。”老头子说道,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随之飘来一朵乌云。
小张见他这么说,就没法儿再抗辩了,只好乖乖端起酒杯,极不情愿地跟他碰了一下,再瞧时,小半杯酒又不见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燃起一块火烧云了。
“兄弟,咱俩再干一杯,今天能碰上你这么个痛快人,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酒糟鼻子说道,把酒杯又举到小张面前了。
小张这才发觉,今天是掉进一个大陷阱里了,这几个家伙看似满面和善,一团和气,实则满肚子坏水,刀枪棍棒,到这份儿上,今天想逃已经是逃不出来了,他哀叹了一声,只得举起了酒杯。
那场酒局不知是到什么时候才结束的,总之,三位酒仙儿下桌子的时候,食客们早就走光了,只剩下几桌打麻将的还在那儿呼幺喝六地奋战着,声音贼大,直冲九霄,几乎在云端里都能听见,不过小张却没这耳福,他醉得像头死猪一样被姑爷表哥送进了医院,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慢慢醒来,几乎把命都给丢掉了。
打那以后,他就再没喝过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