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红着急地说:“我不是童工,我已经十六岁了。”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此撒了个谎。
“你有十六岁?”谢经理大不相信,“我看你像十四岁。”
“我真的有十六岁了,只是因为发育不良,看起来个子比较矮小而已。”赵小红壮着胆子说。
“你有身份证吗?”
“有,放在老家了,忘了带来。”
“你老家是哪儿的?”
“山林省。”
“这么远!”谢经理皱起了眉头,“你不给我看身份证,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少岁?上面规定不准收童工,一旦发现,那可是要被重罚的。”
“我真的不是童工,今年过年刚满十六岁,绝对不骗你,若是说谎,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赵小红诅咒发誓道。
谢经理见她这样,也不再纠结她年龄的问题了,说道:“你想找什么工作啊?”
“我想做杂工。”赵小红毫不犹豫地说。
“杂工可辛苦了,你干得下来吗?”谢经理怀疑地问。
“没问题,我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什么苦都能吃。”赵小红口气坚定地说。
“杂工工资很低哦,只有三百元一个月,你能接受吗?”谢经理试探着问。
赵小红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可以的,请留下我吧。”
谢经理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就先留下,试用一段时间再说吧。”
“谢谢,谢谢叔叔。”赵小红一叠声地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把生活用品都带上,以后就住在厂里了。”谢经理笑着嘱咐道。
“好。”赵小红欢喜地答应,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自己终于找到工作了,她想立即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但是她没有电话,要写信又太耗费时间,明天就要上班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过段时间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
那天晚上她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躺在地下临时出租屋的床上,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到厂里来了。
到宿舍安顿好后,谢经理带她去了车间。
见到厂长,给他做起了介绍:“厂长,这是咱厂新来的杂工小赵,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赵小红满脸堆笑地望着他喊了声:“厂长好。”
厂长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面相严肃,不苟言笑。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赵小红,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当着她的面不好说,把谢经理拉到一边,悄声嘀咕道:“你怎么招来这么个小孩儿,这活儿可辛苦了,她能干得了吗?”
谢经理笑着说:“没问题,这孩子是山里长大的,特别能吃苦。”
厂长不大相信,“你就不能招个大点的吗?”
“大点的要求高,不好招啊。如果能用就凑合着用吧。”
厂长正色道:“我可有言在先,如果她干不了,我可得给你退回去。”
“没事儿,大不了再招就是了。”谢经理满不在意地说。
嘀咕了小半天,厂长总算同意接收她。
这家皮鞋厂是一个台湾老板开的。规模不大不小,共有三个车间(原料车间、半成品车间和成品车间),职工两百多人,专门生产中低端男士皮鞋。因质量过关,价格实惠,销路甚广,不但在国内有很多客户,还远销到中亚、东南亚等地。
这次招了赵小红,加上之前已有的两个,总共就有三个杂工了。
厂长把他们三人和车间主管叫到一起开了个会,交代道:“你们几个人主要服务于车间,过去是由我亲自领导,现在我手头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从今天起就把你们交给车间的刘主管领导,他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要绝对服从他的指挥,不能有丝毫违迕,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三人齐声答道。
刘主管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大家以后要配合他的工作,三个人连声答应。
会议结束后,刘主管就把他们带走安排活路:他叫另外两个杂工用板车拖原材料,让赵小红一个人打扫车间外面的场地,催促道:“大家加劲儿干,干完这活儿,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呢。”赵小红听见说,拿着扫把拼命扫地,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她刚入社会,从来没给人打过工,不知道“杂工”到底是个什么工作,干了几天后,才渐渐明白了。
这个杂工说穿了其实就是:在工厂的整个生产区域内,除了机台上的活儿不要她干以外(因为那需要技术,杂工干不了),其他所有事她都得干。
这家皮鞋厂杂事很多,诸如打扫卫生、清理垃圾、货物入库、运送材料、装车卸车、搬杂七杂八的东西、将成品和半成品分类、帮仓库清货点货标号等等,简直不胜枚举。
按理说这么多事,三个杂工哪里吃得消,应该多招几个才行,但厂里把杂工的工资开得很低,比车间工人少一百五,加上很多人对杂工这个职位根本就不感兴趣,嫌这活儿太累,一看见“杂工”两个字就摇头,所以想多招几个也招不到,只好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每天要让他们工作十个小时以上,一周只能休息半天。
赵小红本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从来没从事过如此高强度的劳动,干起来自然很吃力,只过了两天,她就累得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几乎连床都起不来了。
从内心来说,她当然不想干这样的工作。但自己既没有学历又没有专长,年龄又那么小,还能找到什么像样的活路?皮鞋厂愿意收留自己,已经算是万幸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不管再累,她都要坚持,绝不能退缩,只有熬过了这一关,以后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她安慰着自己,咬牙硬挺着,没有半句怨言。坚持了一段时间,身体慢慢适应了劳动的强度,似乎也没有那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