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王兵自然明白。在案件侦办的过程中,有时会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警方明明掌握了一些证据,证明是某人作的案,但嫌疑人死活就是不肯认罪。
既然用常规方法不能让其就范,那么采用一些特殊手段来达到目的,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王兵一般不会这么做,他知道这样不太厚道,而且和相关规定也有冲突。
这次若不是实在被他逼得没法,也不会想到祭出这一招,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打算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不招。人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招?”赵军态度仍然很坚决。
王兵气得咬牙切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几天后,一直不承认自己杀人的赵军终于乖乖认罪了,他交代了自己作案的经过:1986年6月14日晚上,他与钟红再次因为感情问题发生了激烈争吵。
钟红要求他必须在两天之内和老婆离婚娶自己,否则就把他们的不正当关系公开,让他名誉扫地。赵军苦苦哀求她再给自己一段时间,不要逼这么急。
钟红不听,她的耐心早已耗尽,让他必须马上给出答复。赵军无法答应她的要求,又不能劝她回心转意,情急之下恶念顿生,将钟红一把抓住。
见他神情大变,似欲行凶,钟红吓得大声呼救挣扎。赵军怕引来旁人,忙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过了一分多钟才放开,不想已将其活活捂死。
赵军惊惧不已,为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随后用斧头和刀等工具将钟红的尸体肢解成碎块,装进蛇皮袋抛入乌江河中灭迹。
录好口供后,警方让他去指认现场。赵军先带警察去了捂死钟红的那条林荫路,随后来到碎尸的竹林和抛尸的河边。
他一边指认现场一边描述自己当时是如何将钟红活活捂死,如何将尸体砍成碎块,装入袋子抛进河中。随行的警察给他拍照录像。
作案的凶器就是之前警方在村头肉铺里发现的那些刀具,唯有那把碎尸的斧头下落不明。赵军说它就藏在自己家里。于是警察就把他押回了家。
赵军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回家了,他要抓住机会好好看看妻儿。
妻子和儿女见他戴着手铐被警察押回来了,又惊又怕,不敢靠近。赵军强装笑脸望着他们,对儿子女儿说:“小宝小红乖,在家要听话,等爸爸回来,给你们买奶糖。”两个小家伙紧紧地贴在妈妈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答话。
赵军带着警察在屋后的柴房里找到了那把斧头。它有半米长,斧背厚重,刃口锋利,闪着寒光,侧面还沾着一些乌黑的不明斑迹。物证齐全后,警察就要带他走。
赵军依依不舍地望着两个孩子,挪着步子往外走去,路过妻子身边时,他悄悄对她说了句:“我是被冤枉的!”
那把斧头被带回公安局,仔细检查,发现斧柄上附着一根毛发。经法医鉴定,确认该毛发为人发,血型为“A”型,与死者的毛发血型一致。
“6·17特大杀人碎尸案”终于告破了。县公安局领导特意为专案组摆了两桌庆功酒,一来庆祝为民除了害;二来感谢这段时间同志们的辛苦付出。王兵因为破案有功,受到了市局的嘉奖,被荣记个人二等功;专案组也被授予集体二等功。
赵军临走前的那句话让刘英寝食难安。她本来就不大相信丈夫会杀人,听了这话,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丈夫被冤枉成杀人犯,妻子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她决定找个律师为他讨回清白。
思来想去,她找到了赵明。
赵明是赵军的本家堂叔,现年五十二岁,在县城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是当地的一个有名的律师。他和赵军家关系一般,平时没什么往来。
听侄儿媳妇说明来意后,赵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赵家历来老实规矩,遵纪守法,几百年都没出过杀人犯。
这赵军不但杀了人,还把人尸体给剁碎了,性质之恶劣令人发指,简直是丢老祖宗的脸。甭管他是不是冤枉的,既然被公安机关控制了,说明他肯定有问题,若是身子干净警察也不会抓他。
这件案子在县城乃至全市的影响都非常坏,为这样的一个嫌疑犯讨清白,没准儿自己的声誉都会受影响,从内心来讲他是不大愿意的。
刘英见他不愿接招,说道:“老叔,你放心,这个案子该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绝不会让你吃亏。”
“不是钱的事儿,这个案子不好办啊。”赵明皱着眉头说。
“我知道不好办,要不然也不会找你了。”
“这案子难就难在他已经认罪了,而且作案的凶器也找到了,他自己还去指认了现场,这时候要想翻案,可以说难如登天。”
“我知道,但我相信赵军是无辜的。”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亲口告诉我,他是被人冤枉的。”
“要真是冤枉的就好了。”
“老叔,连你也不相信赵军吗?”
“不是我不相信他,若是他没杀人,为什么要认罪呢?”
刘英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是要有原则的。”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忙了?”
赵明面色严峻,没有回答。
刘英急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道:“老叔,我家赵军肯定是被冤枉的!你就做个好事,救救他吧!”
赵明吓了一跳,忙扶她道:“你别这样,快起来。”
“你若不答应,我就永远不起来。”刘英含着眼泪说。
赵明拿他没办法,说:“那好吧,我就试一试,不过成不成可不敢保证,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刘英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老叔,我代表全家感谢你的恩情。”
“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