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完盛开说的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多话了,更别说是这样平心静气的、像老朋友一样和他交流。
也是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盛开比他想象中要成熟得多。
她是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他曾经希望她成为的样子,但她也在心灵上和他完全剥离开了。
贺廷的心是酸的,只觉得喉咙口痒痒的。
一种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的感觉。
很神奇的是,他并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欣慰。
就仿佛真的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正如她所说的,他养大的玫瑰终于和他平起平坐了。
他知道盛开的意思。
其实在他说出分开的那一刻,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和目的,在他决定暂时抛下盛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逃离他了,他们两个人也再也回不到过去,因为心里的裂痕始终存在,不会消失。
人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许建军如此,梁兰贞、许韵如此,他也不例外。
盛开一向是爱恨分明的人,恩她必报,仇她也必不会忘记,他们还能像这般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聊天,已经实属不易。贺廷知道,他其实是沾了嘻嘻的光。
如果不是有女儿在中间做连接,或许盛开后半辈子都会躲得他远远的,与他不复相见。
她有这个本事。
如今这样的局面,可能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果了吧。
静静坐着喝了会儿茶,盛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迅速拿起,道:“我接个电话。”
她捏着电话往卧室走去。
贺廷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正望着盛开的背影出神,一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嘻嘻道:“我就说你没戏吧。”
嘻嘻在盛开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喝了一口盛开杯子里的柠檬水。
“妈妈现在喜欢的人是大舅舅,不是你。好马不吃回头草,破镜难重圆。我师父说的。”
贺廷看着这个漏风的小棉袄,气笑了。
“我是你亲爹,还是商寅是你亲爹?你的亲妈和你的亲爹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好?”
嘻嘻黑幽幽的目光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谁是我亲爹不重要,我妈妈喜欢谁比较重要。”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反正爹随时都可以换,我有妈妈,妈妈有我就够了。”
贺廷:“……”
卧室里,盛开接起电话,“飞机落地了?”
“嗯。”商寅道:“我睡了很长的一觉,做梦梦到你了。”
盛开轻笑,“还能睡着,说明问题不大。也说明,咱们商老板心宽体胖,不拿事当事。”
商寅“嘶”了一声,“怎么感觉你在讽刺我?”
“我没有。我明明是在夸你。”
“行,我信了。”
两个人贫着嘴,都笑了起来。
商寅问:“贺廷呢?”
“在阳台上坐着,你要找他吗?”
“我找他干什么。”
商寅道:“我一走,他是不是就逮着机会跟你说话,想跟你复合?找你谈话了吧?”
盛开轻叹一声,“没看出来,你对贺廷还挺了解的。”
商寅轻哼一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贺廷交锋这么多回,不了解他我还怎么在商界混。”
盛开笑着点点头,“行,你厉害。”
“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卖惨博取你的同情了?”
商寅一向平稳的声音此刻听上去尽显急切,“这都是男人的诡计,千万别信。也不必心疼他,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请你牢记这句话,并且默念八百遍。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名花有主了,oK?”
“你好啰嗦啊。”
盛开无奈道:“我说商老板,你能不能不要总在这种时候显得这么幼稚,人设都崩了。”
“我要你,不要什么人设。”
盛开听着他的中二语录,不禁失笑。
“你既然这么担心贺廷,那还把他请回来让他保护我?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商寅却道:“我不相信贺廷,但我相信你。你是不会和他和好的。贺廷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能力还是有的,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比他保护你更让我放心呢?哪怕引狼入室,我也认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盛开,接下来一段日子,要委屈你小心谨慎、提心吊胆地过了,但我跟你保证,不会太久。我把J国这边的事情安顿好,就立即回京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嘻嘻,等我回来。”
他说的郑重,盛开听得也认真。
“嗯,你也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