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盛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炸响,脑袋嗡的一声,上半身立马支了起来。
像极了一只母兽保护幼崽的防御姿态。
她脸色是白的,可眼角眉梢皆透出一抹充血般的红,杀意明显。
贺廷目光黑沉沉地凝视着她,狠狠皱了皱眉。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吗?”
一句冷冰冰的话,像锥子凿进盛开的心里,一下子将其贯穿。
由于速度太快,甚至都没有流血。
只是刺骨般的疼,从盛开的心脏深处沿着每一根血管,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盛开红着眼看着贺廷,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杀他……她为什么要杀他?
她不是没有恨过。
她恨许建军狼心狗肺负了她母亲;恨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恨许建军无情地将她赶出家门,并剥夺了她的姓氏,从此变成孤儿无家可归;她恨梁兰贞背信弃义,跟自己的闺蜜抢男人;她恨许韵有样学样,抢走了她的一切还不够,连她仅剩的这一些也要剥夺,甚至一心想要她死……她恨他们所有人!
可是,她从来没有恨过贺廷。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爱到卑微如尘,爱到撕心裂肺,爱到几乎放弃了一切的原则和底线。
可最终换来的,依旧是背叛、抛弃,还有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
盛开这一刻终于觉出了几分凄凉滋味。
原来她的爱,在贺廷眼里不值一钱。
爱到这个份上,她只感动了自己,没有感动这个男人分毫。
盛开忽然有些想笑,可她脸皮僵硬得像是糊了一层面团,根本笑不出来,只剩下了满嘴的苦涩。
贺廷像是完全没瞧见盛开此刻的痛楚,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清,与医生的叮嘱完全背道而驰。
“抑郁症。”
贺廷凉凉道:“十年前的病,十年后再次复发,还越来越严重。盛开,你让我觉得,我这十年很失败。”
盛开心已经疼得麻木了。
她清楚他的意思。
十年前她的抑郁,是因为亲人离世,加上原生家庭的伤害以及许韵和海琳等人对她的霸凌,让她一个从小被保护着长大的乖乖女不堪重负,不得不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专业心理医生的指导,加上贺廷的悉心照料,让她顺利地走出了抑郁的状态,回归到正常生活。
正因如此,她对贺廷始终心存一份感激,因为他真正意义上让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救赎。
可是,十年后,她又患上了抑郁症。
这次,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贺廷。
或者说,是她的爱情失败了。
不止失败,是一败涂地。
他非但没有爱上她,并且在她生下他的孩子后,还要再娶别人……
多少个孤寂的夜晚,她都是含着泪咬着唇睡去的。
贺廷说他很失败,但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失败?
“你抑郁,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没有娶你?”贺廷冷清清地问她。
这一刻,盛开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觉出了自己的悲哀。
看,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为何会这么痛苦,知道她所有的哀与痛,但他却无动于衷。
盛开苍白着脸抬头看向贺廷,眼底已是一片荒野,“都有。主要还是我没出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任何要跟贺廷卖惨的意思。
当一个人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的时候,所有的表达欲都会显得过于矫情,因为对方根本就感受不到。
贺廷目光清寂地看着她,“我教了你十年,却还是没有把你教好。那今天我就再和你说一遍,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她这一辈子也做不成什么大事。我教你知行合一,没让你随心所欲。盛开,如果你现在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许家大小姐,你大可以在你的象牙塔里继续任性地成长,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问她,“可你是吗?”
盛开眸子里是深切的悲凉,她早就不是了。
她的象牙塔,早已坍塌,不复存在。
“任性”这个词,也不再属于她。
贺廷语气平缓,却透着十足的淡漠,“你口口声声说要变得独立、强大,希望我教你,这十年,我对你严格要求,带你进金融圈,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为的是什么?因为你说,你要把失去的一切拿回来,你要把伤害你的人通通踩在脚下,你做到了吗?你有真的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吗?”
面对他一声声的质问,盛开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怎么没有……”
“你有。”
贺廷沉声打断她,“你所谓的努力,就是动动嘴皮子功夫,一到关键时刻,就放不下自己心里那股劲。让你回许家,你不愿意,让你回许氏,你至今毫无行动,却总会被梁兰贞和许韵的三言两语激怒,落入她们的陷阱中,你根本斗不过她们。你想成为贺太太,是真的因为爱我,还是只是想要借我的手,帮你报仇?”
盛开瞳孔骤然一缩,手下意识地抓紧床单。
他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