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想到盛开会开口道歉,梁兰贞、许建军和许韵都跟着愣了愣。
贺廷却当着他们的面摸了摸盛开的头,看向梁兰贞问道:“盛开已经道歉了,过去的事能翻篇了吗?”
梁兰贞一愕。
轻飘飘的三个字换十年前的旧事翻篇,别说梁兰贞心里翻不了篇,盛开心里也翻不过去。
只是贺廷也不需要他们真的冰释前嫌,只要表面上的和平即可。
气氛沉寂片刻,贺廷的目光朝许建军看了过去。
许建军不得不开口道:“那,既然贺总帮这个不肖女求情,我就给贺总这个面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许韵不甘心,“爸……”
“好了,不要说了。”
许建军再宠许韵也不会容许她当面反驳他的决定,当即板了脸,梁兰贞也在许韵的手背上按了一下。
许韵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横了盛开一眼。
“既然如此,”贺廷将自己面前的茶推到盛开面前,“盛开,给许叔敬杯茶吧。”
他淡声道:“父女和好,总得来点仪式感。”
盛开不想敬这杯茶,瞧着许建军也并不想喝她这杯茶,但贺廷发了话,他们都得照办。
“打碎所有的自尊心,将尊严踩在脚下,以后的路才能无惧无畏。”
这是贺廷曾经教给盛开的话。
只是盛开不知道他一个从出生时便是天之骄子,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的大少爷,怎么会有打碎自尊的时候。
又怎么可能懂得她这一刻像是被扒了脸皮一样的痛苦?
盛开攥了攥手,她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拿下许氏的第一步是要麻痹敌人。
等到有朝一日她把母亲的死因查明白,把许氏和外公外婆的遗产都拿回来,她才能有资格凌驾于他们之上,在此之前,她所能做的就是隐忍,忍不了也得忍!
她端起茶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许建军面前,艰难地弯下身子,将手中的茶杯朝许建军奉去。
“许董……”
她刚要开口,贺廷“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叫什么?”
盛开抿了抿唇,那一声“爸爸”,怎么也叫不出口。
在许建军二话不说就为了梁兰贞和许韵母女两个动用家法鞭子抽她,将她毒打一顿在寒冷的雨夜把她赶出家门的时候,盛开狼狈地躺在街上承受着暴雨侵袭,在那一刻,“父亲”这个词在她心里就已经抹去了。
从许建军公开和她解除父女关系,将她从许氏家谱中除名的那一刻,她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然而此刻,她还得再唤他一声“爸爸”。
盛开一颗心慢慢变冷,更多的是对妈妈的歉疚,她要向一个伤害了妈妈的男人低头,这比抽她一顿鞭子还让她难以忍受,她甚至感到一阵恶心,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将杯子给摔了,然后扭头走人。
再也不用和许家人虚与委蛇地演戏。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以前还能任性,不想干的事还可以不干,是因为贺廷宠着她,任由她一个小宠物作威作福。
只是这一年来,自从他说“腻了”,要主动和她分手之后,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惯着她,在为人处事方面对她的要求更为严苛,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强势到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她要是不听话,他就让她付出代价。
任性都是被宠出来的,当没有人再疼自己的时候,自然也就学会懂事了。
盛开咬破了自己的内侧口腔,将那股血腥气卷进喉咙里,终究动了动唇,开了口。
“爸爸,女儿敬您一杯茶。”
许建军却冷哼一声,端起了架子,“既然这么心不甘情不愿,我想这杯茶也不用敬了,不喝也罢。”
盛开眸子蓦地一凉,恨不得将手里的茶直接泼他脸上,心道:真是给你脸了!
贺廷视线朝盛开看过来,盛开和他对视上的一秒,心就陡然揪紧。
她知道,这是贺廷给她的最后机会了。
能不能抓住,全看自己。
也罢,都到这份上了,豁出去吧。
盛开膝盖落地,跪了下来,手捧着茶杯,姿态恭敬,“爸爸,女儿敬您一杯茶。”
许建军轻哼一声,还想再拿捏一会儿,戚威忽然掏出手机,对着他们的方向录起了视频。
“贺总,这是……”许建军一愣。
贺廷不答,只是淡淡摆手,“许董,请。”
许建军看了盛开一眼,拿腔拿调地“嗯”了一声,这才接过了茶杯。
盛开刚要起身,就被许韵从身后踹了一脚,当即跪趴在地。
许韵站在一旁,冷声道:“光敬爸爸怎么能够,既然要赔罪,那我妈的茶你也得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