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站在人群的后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澈纯净，凉凉的，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薛清歌等人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他们心里有失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对方是魔，在魔族的队伍再正常不过。
看在他救过他们这些人的份上，他们便装作不认识他，算是他们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表面冷静的黎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头，掌心也聚满了汗水。
他该怎么办？
就算他出手，他也救不下薛清歌等人，反倒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若是不救——
即使不救，谁也谴责不了他，可他会心生不安，恐怕会滋生心魔。
他救不了，若是搬救兵呢？
黎泽放出神识，瞬间就覆盖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没有人！
在他的神识范围里，他找不到一个修士，甚至找不到一个活物。
神识覆盖的范围有限，那依据煞气来查探呢？
黎泽开始感知整个神魔战场的煞气。
“赤丹宗的人？”姬川轻蔑道。
“是。”薛清歌沉声回答，同时给赤丹宗的其他人传音，“我和老孙留下来拦住魔族的人，你们抓住机会逃跑，千万别折损在魔族手里。一旦我们全军覆没，赤丹宗也走到头了。”
没有强者坐镇，赤丹宗就是一个怀抱宝物的三岁幼童，随便谁都将其据为己有。
其他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却对留下的人有不同看法。
“清歌，你是一宗之主，该走的人是你，赤丹宗还需要你坐镇。我和老孙留下吧，我们两个距离大限最近。”
“说什么距离大限最近，最近还不是有几百上千年，那么长的时间里足够你们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获得更多寿命。该留下的人是我，我的资质平平，不论修为，还是丹师等级，都是垫底的存在，我留下，宗门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留下的人拖住魔族的方式不外乎是自曝，活了几千年，他也活够了。
“赵兄若是资质平平，整个修真界就没有资质高的了。”
“大家别争了，我是宗主，听我的，我和老孙留下，其他人跑，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到宗门！”
“宗主，拦下这些魔族，我老孙一个人就够了，你们都走！”
赤丹宗的人还在争论，姬川说话了第二句话，“当我们魔族的奴仆，为我们炼制丹药，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姬川的姿态高高在上，用了一种施舍的语气。
薛清歌等人听了却是脸色铁青，“若是为了苟活去当你们的奴仆，为你们炼制丹药，我们赤丹宗的老祖们怕是要从地下上来将我们掐死。”
“尚未开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放马过来受死！”
赤丹宗的众人一个个一脸决然，战意燃起。
姬川气乐了，“既然不愿意，那就去死吧，一个都不留。”
不愿意臣服，强行契约只会两败俱伤，既然如此，那就都杀了。
第一个动手的是魔族这边的一个出窍期，没有人看见他怎么做的，当赤丹宗这边的人回过神时，那位打算自曝的老孙已经被对方一魔爪穿破了丹田。
“老孙！”
赤丹宗的人目眦欲裂。
轰！
磅礴的能量相撞，这一方天地瞬间变了颜色。
自曝行不通，薛清歌等人存了死志，一个个豁了出去，死前也要拉几个魔族垫背。
黎泽看着赤丹宗的诸人自杀一般的打法，心沉了下来，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出半个时辰，赤丹宗的人便会尽数死亡，一个都不剩。
黎泽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往常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时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焦急的模样。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黎泽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黎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又在看清坑底人的模样时，骤然停下了脚步。
躺在坑底的不是别人，正是赤丹宗的宗主薛清歌。
两人四目相对，黎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薛清歌则一口鲜血喷出，神色复杂地看了黎泽一眼，又冲入了战场。
黎泽的心倏地收紧，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沉重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必须想办法救薛清歌等人，不然，他的心魔是逃不掉了。
正当黎泽焦急万分之际，一股熟悉的血煞进入的黎泽的领域范围内，黎泽的眼睛瞬间一亮。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黎泽的身体爆发出了最强的吸力。
另一边，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肩扛一把大刀，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一人一刀笼罩在浓郁的血煞之中，所到之处，遍地冰晶。
男人的双目是如血一般的颜色，除了杀气，再也没有其他。
突然，男人和大刀身上的煞气仿佛受了某种牵引，不受控制地往某个方向飞去。
“敢抢我的东西，找死！”男人声音低哑，话落，人便消失在原地。
“来了。”
黎泽喃喃道，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弓。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薛清歌的身上，就见对方被姬朔一剑挑飞，人如破布一般倒飞出去。
如此不算，姬朔追了上去，眼看姬朔的剑尖就要碰上薛清歌，黎泽焦急大喊，“姬凛来了，大家快逃！”
带着神识之力的声音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大家的动作皆不由一滞。薛清歌砸在地上，滚了几圈，逃过了一劫。
大家纷纷朝黎泽的方向看过去，不止是修士，魔族也不想对上神智不清、敌我不分的姬凛。
“姬凛在哪里？”姬川质问黎泽。
黎泽的脸色苍白，旁人只当他是被姬凛吓到了，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超负荷的强大吸力，将他的身体快要掏空了。
“还有不到两千米。”黎泽艰难开口，他取出自己的飞剑，不去看众人，御剑朝着远处飞去。
“唉，黎泽，别跑啊，我还要你帮我炼制丹药呢。”一个魔族喊道，扭头朝姬川和姬朔看去。
听到姬凛二字的时候，姬川和姬朔就第一时间放出了神识，此时他们的脸色凝重。看着伤的伤，残的残的赤丹宗等人，即使万分不甘，但还是下令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