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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瞳死死盯着元酒,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中。

元酒抽出长刀,刀尖从下至上凌厉挑开。

血瞳从正中位置,被一刀劈开,缓缓裂开。

下一秒,两半血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倏然碎裂。

空气中的浮尘被震荡开,元酒听到一声尖啸,仿佛破开了层层墓墙,传达而来。

墓室恢复平静后,烟烟从棺椁里重新冒出头,战战兢兢地问:“全都解决了吗?”

元酒回头笑着朝她颔首:“解决了。不过你暂时不要离开主墓室,你家里现在有不速之客,以你的力量现在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抓到,就只能给它当小点心了。”

“另外,主墓室外面的通道已经出现很深的积水,过不了多久,整座墓都会被淹没,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烟烟连忙出声道:“等一下。”

元酒离开的脚步顿住,“还有什么事吗?”

烟烟:“我还能见到你吗?”

元酒勾唇笑了笑:“等我把你墓室里的几只小老鼠处理掉,还会再见的。”

如果想保存墓室里的大量陪葬品,这座墓大概率会被保护挖掘。

这个小丫头要么跟着自己的棺椁去博物馆长住,要么就要另谋出路。

言罢,元酒身体横穿墙壁,从烟烟眼前消失不见。

离开主墓室后,元酒就觉察到其中一个小纸人已经被毁掉。

她闪身穿过积水的地段,迅速朝着被毁掉的小纸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刚的血瞳封印气息很复杂,不是单纯实力强大的鬼怪,甚至还有一丝不太容易发现的鬼神法力痕迹。

所以……果然还是与南江的某些鬼神脱离不了干系吗?

元酒飞速前进时,脑袋里也在思考着。

刚刚破坏那道血瞳印,应该已经惊动了墓穴里藏匿的人。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选择先下手为强,将周云官等人杀掉,再逃命。

或者……留着周云官等人命,与他们谈判。

元酒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

但对凶手的了解太少,只能大致判断出,背后之人冷静且残忍。

其他信息暂时无从得知。

……

穿过黑暗的通道后,元酒在拐角处碰到了郎代。

郎代几乎是迎面与元酒碰上的瞬间,就抬起爪子往元酒喉管切来。

元酒用刀鞘架住她的毛爪子,无奈道:“是我。”

“小观主,你怎么在这里?”

郎代立刻收回手,看着黑黢黢的通道,沉着脸说道:“我刚刚守在入口,看到一个人族小姑娘从墓里出来,不过她在注意到石门是开启状态后,立刻就转身进了墓里,我紧跟着追进来,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她。”

“小姑娘?”

元酒有点意外,她从头到尾都没从另外两个小纸人身上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看着有多大?”元酒问。

“十来岁,应该未成年,但从外表看和你差不多,但感觉要更稚嫩一点。”

元酒被她的形容扎了一下心:“……”

这个形容真的礼貌吗?

“出口封住了吗?”

郎代颔首道:“封了,我将特管局内部分发的迷行符贴在入口,只要符纸不毁,墓里的人出不去。但是外面的人是能够进来的。”

迷行符?

元酒拧眉道:“你一只修为超过百年的狼妖,追不上一个十几岁的人族小姑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郎代解释道:“她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我觉得她能从我眼皮下跑掉,还是因为对地下各处通道都非常熟悉。”

往里面走,有很多分叉口。

她刚刚已经闯过一次,最后却又绕回了原地。

随着墓室内所有灯火熄灭,她也更加警戒起周围环境,担心不小心着了背后之人的道。

元酒听着她的描述,觉得非常奇怪。

她的纸人探查的时候,除了第一个地方有三个分叉口,之后的通道几乎都是直行,没有遇到岔路。

所以……她们两个人在墓室里探路,一定有一个人被迷惑了。

那么……

墓室出口的神行符,肯定也能保证里面的人出不去。

元酒抬手扶了扶额角,暗叹自己这次确实不该先去主墓室看清楚。

决定错误。

她从玄圭中放出肥遗,看着一脸懵的肥肥,抬手在它庞大的身躯上拍了拍。

“能看破鬼神的迷障吧?”

肥遗虽然不知道要干啥,但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吃了好多小点心,所以实力大涨,体魄和精魂都比之前强大许多。

区区鬼神迷障,不在话下。

“去暗河那边的出口,把出入口守住,我不过去,你绝对不能离开。”

“任何一个人,一只鬼,一只虫子都不能放出去。”

“明白吗?”

肥遗点头如捣蒜,立刻就沿着一条郎代没走过的路,在黑暗中朝着前方游曳而去。

郎代看着它离开的方向,迟疑道:“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走那条路。”

元酒将一枚绿色的叶子贴在她额头上,沉声道:“现在眼睛看到的,皆为虚妄。”

“凶手不一定比你弱。”

“不要大意,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郎代感觉额头一片清凉,眼前也似乎蒙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膜。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原本看到的五条通道,此刻却变成了三条。

而肥遗走的正是她起初进来的那条路。

郎代抬手摸了摸额角的叶子,感觉背后冒出冷汗:“这是什么叶子?”

“智树之叶。”

郎代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

元酒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带着她往最右边那条路走去。

郎代跟在她身后。

元酒抬手将通道墙壁两侧的火盆点燃。

橘红色的火光逐渐驱散了前方的暗影。

原本阴冷的墓室温度似乎也有所回升。

郎代只是稍稍走神,再看元酒就发现她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距离。

她不得不提速追上去。

在快要触碰到元酒的衣角时,头顶一道石门忽然砸下来。

郎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石门就贴着她的脚尖砸在地面上,将她与元酒彻底分开。

落门得太突然,以至于前后两人都毫无防备。

元酒在石门落地的第一时间,身体就势往左前方一滚,密密麻麻的金属箭矢从墙边两次乱射而来。

她不得不继续挪动位置,用手中的长刀将射过来的箭羽劈掉,但碍于刀身过长,通道左右距离有些窄,她的挥刀动作并不利落。

一气之下,她用另一只手拿出无锋重剑。

这把剑长度只有两仪刀的一半,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用起来更顺手。

靠近的箭羽被扫落震碎,元酒咬着后牙槽,看着没完没了的箭雨,觉得这个墓的建造者内心真是无比阴暗,该防的小贼是一个没能防住,反而全用来对付她这种拾金不昧的好人。

啥玩意儿!

也不知道箭矢有多少,元酒直接闷头闯过去。

虽然有少许箭羽会射在她背后,但并不会刺穿她的皮肤。

顶多就是疼一下。

在通过最后一段路的时候,一只暗箭突然奔着她的右眼射来。

元酒抬起的双眸陡然发沉,右手迅速抓住了箭杆,箭头距离她的瞳孔也不过两厘米。

将手中的箭羽甩出去后,元酒朝着射来暗箭的前方追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极快,眨眼就没入墙壁中消失不见。

元酒闯过墙壁,却突然踩空,险些被下方虿盆吞没。

她双腿一字劈开,踩在两侧的石壁上,险险吊在半空中。

稳住身体后,她低头看着下苏醒不久的有毒蛇虫,密集蠕动的黑色虫豸,瞬间让她头顶炸毛。

勇敢如小观主,别的没在怕,就是很恶心这种阴暗爬行动物和各种虫子。

她鼓着一张包子脸,手中重剑在石壁上擦过,引起了一串火星。

下一秒,橘红色的火团掉进正下方的虿盆中,原本缓慢挤着的毒蛇蝎子立刻开始挣扎扭动。

元酒将无锋重剑悬于空中,跳上去后,御剑朝着上方而去。

这地方,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md——

设计墓室的人心思果然阴暗狠毒。

她恨虿盆的发明者。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鞭尸对方。

等回到上方空间时,方才的黑影早就没了踪影。

元酒观察着虿盆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是墓室的第二层。

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穿过墙面,重新回到那个充满机关陷阱的窄长通道内,刚一落脚,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她抬起左脚,低头看着拳头大的黑色甲壳类虫子,立马原地起跳,蹲在自己的无锋重剑上。

一只虫子突然跳起来,顺着她垂落的衣摆迅速往身上爬。

元酒立刻用手指去拨弄,却冷不丁被亮出口器的虫子一口刀中。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忙甩动着食指,看着始终不曾松口,但也没办法咬破她手指的虫子:“!!!”

不是,这死虫子是不是有点太执着了?

元酒浑身发麻,一脸嫌弃地捏着虫子的屁股,重新丢回地面。

此刻通道的地面被虫潮覆盖,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令人头皮发麻,头骨爆炸的咯吱咯吱声。

元酒叹了口气,将手指上虫子留下的黑色汁液擦去,御剑朝着前方继续行进。

至于郎代……

百年的狼狼已经是只成熟的狼妖了,会自保的。

这条通道出乎意料的长,元酒在甬道尽头看到了被撕碎的小纸人,而塞进纸人里的精魂,已经消失不见。

元酒也感知不到精魂与自己的联系。

她捡起地上的纸片,脚下突然亮起暗红的光,一只巨大的血瞳缓缓睁开眼睛。

这只眼瞳和人类的不太一样,瞳孔内是一圈套着一圈纹路,元酒刚好站在眼瞳正中心的位置。

血瞳自下朝上凝视着元酒,眼尾忽然弯出一道狡猾且充满恶意的弧度,下一刻眼瞳就将她吸走。

元酒捏住手中的纸片,咬着后牙槽啧了两声。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还真有这种变着法儿挑衅的法外狂徒,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元酒放任血瞳将自己卷走。

凶手应该破坏小纸人后,以小纸人为锚点,在附近设下了一个类似传送的阵纹。

不过她能清晰感知到,身边空间扭曲的角度很小,所以传送的距离不会太远。

应该依旧是在墓室之内。

随着周围环境变化,元酒感觉到身体再度悬空,想着这个老阴批别把她丢在虿盆之类的地方,结果人刚调整姿势准备优雅落地,屁股就砸在了地板上。

她忍不住轻嗤了声,左手撑在身后,右手想去抓回无锋重剑,指尖却碰到一只冰凉僵硬的手。

元酒猛然回头,看着与自己仅有一臂之隔的青紫尸体,沉默良久。

她慢慢收回手指,从地上起身,捡起自己的重剑,环顾着四周的空间。

四周墙壁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的轨迹也很可疑,有些是呈现喷射状,有些是甩动形成的……

她落在这个四四方方房间的东北角,身边堆积着三具男尸。

目测死亡时间在一周以上。

因为她已经能闻到很重的尸臭味儿,三具尸体上的尸斑也非常多。

这个房间内,只有她一个活人。

而正中间的地面被发黑发硬的血痕铺满,角落的桌子上扔着几把很大的剔骨剁骨刀。

元酒走到西墙旁,看着从头顶垂下的沾血麻绳,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在桌子下方,有两个很大的黑色木箱,看起来都是陪葬的箱子,上面的锁扣已经被砸坏。

她走到桌子边,用重剑挑起箱盖。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她瞳孔骤然紧缩,立刻抽回握着无锋剑的手,箱盖也哐当一声重重合上。

房间只有一堵石门,元酒冷着脸准备直接穿门而出时,感觉到房间内的空间再度扭曲起来。

一只银灰色的巨狼从半空中突然落下,摔得四脚扑地,凄惨地嗷叫了一声。

元酒:“……”

“郎代?”

她贴在石门上的手收了回来,扭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甩着脑袋的大号毛茸茸。

郎代闻声立刻竖起耳朵,盯着元酒观察了一会儿,才悄悄松了口气。

“小观主,我差点儿以为你也是假的。”

元酒:“你还碰到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了?”

郎代点点头:“有人变换成了和你一样的容貌,差点一刀将我身体捅穿。”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她都忍不住后怕。

那一刀毫无预兆,从背后直接捅过来,下手干净利落,狠辣无比。

绝对不是新手所为。

如果不是感知危险的本能让她往前扑去,现在她可能已经是只半死不活的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