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位于市郊,是座一户建。莱内森刚为她租下来的。它很小,从远处看,就像个摆在玩具桌边缘的尖头积木似的。不过它的装修倒是十分精巧,和式风格,上下两层,蓝窗白墙,还有阳台。推门进入玄关,原木风客厅呈现在眼前。墙上钉着三排书架,上面零散地摆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紧跟着它的是一副相框,里面是几张风景照;接下来是平均分布的几盆增材绿植,有枝繁叶茂的,有状若气球的,还有小巧别致的;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则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矮桌,阳光透过窗子,将绿植的影子投射在上面,显得治愈又宁静;然后是几个方形蒲团,它们错落于木桌围边。
“莱内森呢?”温妮问,“他今天,来吗?”
大个子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一边,然后回过一张像是被泥塑的脸,只说了一个字,“不。”
“他去干嘛了?”温妮追问。
大个子却不再言语,就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玄关。他弯腰,穿起那双足有五十码的大鞋,然后矮着身子,走出了房间。
从见面到离开,他一共只跟她说了三个字——是,走,不。她不知道莱内森是在哪里认识的这样一个怪人——足有二米多高,就跟座塔似的;还面无表情,总是呆站。
在他面前,温妮简直是个霍比特人。
她刚刚辞职,这是莱内森要求的。他说他会养她。她目前的唯一任务,就是平安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他还说,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他就会成为莫斯家族的实际掌控人。
十大贵族的莫斯家族,岛上天花板一样的存在,永远花不完的财富,普通人努力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地位。谁不渴求?温妮也是。
“那我呢?你的情妇是吗?”但她还是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娇嗔道,“然后被人骂成是不要脸的小三……你会和她结婚的对吧……”
“不结婚我也拥有不了这一切。”
“那我怎么办?”
“自然是当我的小三喽。”莱内森微微一笑。
他真的好帅,哪管是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暧昧的眼神,都足以让她心花怒放。她想吃他。
“不要……我想当你的妻子……”她贴了过去,然后抱住他,一边贪婪地闻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一边撒娇般说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站在台前的。”他揉着她的头发,温柔地保证。
“那她一定会打我的……没准,还会伤害我们的孩子……”我得努努力,真的怀上他的孩子才行。
“不会,我保证。她伤害不到你,我保证。安心养胎,温妮。黎明迟早会降临。”
想到这里,她不禁甜甜一笑。房间里的摆设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她根本不用打开行李箱,去整理床铺。她走向扶梯,她走向独属于她的闺房。
整洁的榻榻米,褐色的床头柜,铺好的被子,两个松软无比、并排而躺的枕头。她走了过去,坐在上面。被子的触感引得她浮想联翩,她的脑海里,全是他和她,颠鸾倒凤的场面。脸颊红了,呼吸急促。她也更想他了。
但想象终归是想象,这样也根本满足不了她的欲望,于是她给他发了条消息,“新房子很舒适,过来看看不?”但消息尚未发出,她就被另一条信息吸引了注意力——来自她尚未退出的群组——工作群组。
“还有要辞职的没?”是人事经理诺瓦克,她正在群里阴阳怪气,她正在因为温妮的‘强行离职’而乱发脾气,“有的话就赶紧说,别像某些人一样,临到工作调动之前才过来跟我说。公会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我最讨厌没有规矩的人。明知道新合同早就签约了,却偏偏还要干这种事,是耍我玩呢吗?辞职要提前一个月申请,当初培训的时候,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吗?我这还要重新找人,可就一天时间了,我怎么重新找?@都子,@萨曼莎,@美沙子,@……收到回复!还有没有要辞职的,立马说,赶紧说,省得我再费二遍事!”
群里的人纷纷回复:“收到。”
诺瓦克:“都不辞职是吧?行,那我可就重新拟定名单了。截止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如果再有想辞职的,恕我概不接待!”
众人回复:“收到。”
一想到白日里的遭遇,温妮就不禁生气。她点击退出群组。什么东西?你等我有钱的,看我不把你给开除的……哼,等到时候,我让莱内森帮我把公会买下来……等到时候,我就是你的老板,我要让你卑躬屈膝,我要让你丑态百出!
辞职的过程并不顺利,诺瓦克甚至还有扣她工资的意图,如果不是有大个子镇场,估计对方就得逞了。
心情不禁烦躁起来,室内的空气也变得阴郁不堪。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外面依旧很冷,略有风。新鲜的空气很快驱赶走了屋里的阴郁,心事渐解。
她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左手边是一处公园,孤单的锻炼器材与零星的儿童娱乐设施被厚厚的树荫遮挡,没有人在;右手边是成排的一户建,房子很多,树木很少,道路狭窄,视野逼仄,而且不知为什么,凭窗眺望,总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寂寥感觉出现,就好像这里只有她居住一般。
白云的影子映在对面房屋的窗子上,惬意且悠然。但又有点灰秃秃的。温妮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玻璃上布满灰尘的缘故。
哇,这家好不卫生。
她皱起眉。
对面的房屋是尖塔造型的一户建,屋顶由瓦片组成。阁楼的窗子十分突兀地伫立在顶楼,就像某只鸟的嘴。
不多时,阳光照耀了进去,她也看清了里面的结构——好像是间仓库,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在里面,而且摆放得十分杂乱。
看来邻居是个特别懒惰之人。
温妮不禁皱了皱眉。
好好的房子,就不能收拾一下吗?
她关上窗子,正准备离开,对面房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一团黑影忽然掠过。她好像看见一道一闪而过的红光。
后背发凉,汗毛直竖,她连忙揉揉眼睛,然后重新看了过去——
阁楼内似乎又没被动过,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我是出现幻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