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暖眸中的空洞忽然流露出痛苦,她猛然闭上眼睛,颤声道:“顾师姐呢?”
她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她向顾修凝表白了,还扔掉了告白的礼物,那枚还没雕琢完的玉牌。
她……事情怎么会这样?
南修锦挠挠脸,耸了耸肩,“你说顾师姐,她在迹草峰看着药呢,待会熬好了你得全部喝下去嗷。”
冷清乐用手背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没事就好,修暖,你先好好歇息,我和你满师叔就不打扰你了。”
“修锦,照顾好你师妹。”满清河煞有介事道,南修锦连声道:“知道啦知道啦,说几遍了。”
“你这丫头。”满清河摇摇头,拉着冷清乐走了。
南修锦抱着胳膊靠在床柱上,刚要开口,贺修暖便先开口了,声音平静极了。
“修锦,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南修锦眨了眨眼,爽快道:“行,那你先睡吧,你别怪我那一剑哈,我来不及收势——”
“没有怪你,谢谢你。”贺修暖说。
南修锦莫名道:“谢什么——算了,我先出去了,你先缓一下。”
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贺修暖瞬间卸下了表面上的平静,疲惫与茫然纷纷涌上眸中,她怔怔地看着半空中的某一点,犹自出神。
混沌时的记忆如海潮般向她涌来,披上了一层悲情色彩。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冲着顾修凝吼出自己的感情,又是如何扯着她的衣领逼她给出一个答案,最后却又连答案也不肯听,直接扔下了那青玉之礼。
以后,要如何与她相处?
贺修暖捂住自己的脸,苦笑出声。
“我真是……疯啦。”
还是说,她确实是因为心神被魇住了,才会这般的不讲理,这般的疯狂么?
果然,清醒过来后,只会觉得之前那个往前莽的自己是个蠢货。
其实她本来就是暗恋顾修凝,所以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一直陪在身边,就很好了。
在期待什么呢?
现在又把事情搞成这样。
贺修暖放下手,除了顾修凝,她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梦魇里的那个贺家,是不是原来的贺家命数?
梦魇里的神秘力量,又为何知晓她是外来者?
贺修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神色变得冷了。
她的父母都只会是贺长明和傅神华,要她承认真正世界线的傅神华因为一个怪胎死去,贺长明殉情而亡。
呵,绝不可能。
她贺修暖存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贺修暖慢慢坐了起来,浑身都没有力气,她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胳膊,青筋根根分明,让她想起了以前那副孱弱无能的身体。
这辈子,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活啊。
她挪动着身体,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嘈杂的声响从远处传来,清新的空气从窗外顺着微风飘了进来,贺修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唤道:“问世。”
灵剑哐当一声,从剑鞘脱出,飞入了她的手中。
贺修暖低低笑了一声,穿上了干净的弟子服和鞋靴,用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气很好,晴朗阳光撒下金芒,南修锦则坐在山崖边上,看着远处。
贺修暖试着催动身体里的灵力,满意地出了门。
她在寝舍附近慢悠悠地转了几圈,身体的协调性和力气也恢复了许多,她随意挥舞着长剑,走到了南修锦身后。
“我想要闭关了。”
南修锦没回头:“闭关,是好事,你快去闭关吧,不过别走火入魔了。”
贺修暖失笑,用脚尖轻轻踢了她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阴阳怪气别人,搞得好像谁欠你五百万颗灵石一样。”
南修锦皱眉,困惑道:“怎么会有人欠别人这么多灵石?”
贺修暖无语:“这是一种形容好不好!意思是你脸很臭,整天不知道好好对人笑一下。”
“我对你笑的还少吗,真是的。”南修锦嘁了一声。
贺修暖哈哈笑着,坐在了她身边。
“虽然这些日子出了很多事情,但我还是打算闭关结束后,再下山游历。”
“你注意一下你的小命行不?”南修锦臭着脸,“你以为每次都能获救吗?你只是偶尔有几次运气好而已!”
“不要担心啦,我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贺修暖笑道,“不然怎么照拂苍生嘛,我还打算日后飞升成神仙,再继续守护苍生污万物呢。”
“你最好是这样。”南修锦撇嘴,“想得怪美。”
贺修暖咧嘴一笑,抬起脸看着天际边的晚霞,兴致勃勃道:“我们明天就去找无忧吧。”
“找了无忧之后,和她比拼一下,哎,我还可以利用我大病初愈的模样诓她一下,这样在我们要失败的时候她会分不清我是不是旧伤复发而收手,兵不厌诈,这时候你就冲过去制服她——”
她戳了戳南修锦。
“你别觉得胜之不武哈,我就提个建议。”
南修锦迟迟没回复,贺修暖以为她生气了,便扭过脸看,“喂,你不是吧——”
南修锦沉默地低着头,盯着山崖下方的湖面。
贺修暖推了她一下,“喂,你怎么了?”
南修锦依旧不说话,贺修暖瞪着她,一股寒意忽然从尾椎骨窜上了脊柱,使她心跳狂乱。
“万无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说话!”
她拽着南修锦,脸上的神色变得可怕了起来。
南修锦任由她拉着,声音极轻:
“万无忧,前夜因病过世,停柩在堂三日。”
“——明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