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彰体内的“子母同心符”,尽管被他以法力封禁住了,但只要其一死,就会传递死讯给远在萧国的纪逸风。
因此,如非必要,不然卫图是不可能在应鼎部内,去杀死纪彰。
这不仅是为应鼎部考虑,也是为他所考虑。
几十年前,因“司徒阳”之事,他已经和圣崖山这正道魁首结了仇怨……
有之前签订的灵契,圣崖山不会违背契约,对他下手,损害宗门的清誉。
但若是他主动递去把柄……
那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纪彰的死亡之地,最好的选择便是康萧两国边境。
两国边境荒无人烟,存有大量的险地和无人之地。
纪彰死在此处,纪逸风再是神通广大,只要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就难以知道是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此外,他亦能反过来——
借纪彰的死亡之地,对纪逸风设伏,除掉这一大敌。
……
半日后。
在卫图的元婴指力下,身戴镣铐、半跪在地的纪彰,瞬间眉心洞开,惨死在了昔日,他率领六欲教众修劫掠登云飞舟的康楚边境上。
“若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神魂溃散的前几息,纪彰心中没有过多的仇恨之念,只有深深的懊悔。
倘若他当初,没有听信生父纪逸风的话,想着借符玲珑的元阴,去渡化婴三关的“启灵之劫”,而是全靠自己的话……现在的境遇,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但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一念之差,他化婴失败,也丢失了那个曾经仰慕于他的小尼姑。
下一刻。
在纪彰意识彻底消散之后。
一枚淡金色符箓,在卫图身上悄悄落下一道元婴标识后,瞬间便以惊人的速度从纪彰的脑海中飞出,宛如一道惊虹般消失不见了。
“近似元婴后期遁速。”
卫图评估道。
此遁速,一百年前的他,难以拦截住。但现在的他,在有所防备下,全力出手将其拦截下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此次,他是为了彻底消弭后患特意斩杀纪彰,自不会在此刻,功亏一篑。
“按照此符的遁速,大概四日左右就会赶到天意宗……”
“而此元婴标识,元婴初期修士,至少需要半月时间才能清除。”
卫图扫了一眼,手背上多出的“纪”字印记,嘴角不禁露出了几分笑容。
当年的他,身上要是多了一枚这元婴标识,无疑是一大麻烦,说不定就要自此亡命海外,躲避追杀了。
但现在,此“元婴标识”就是钓纪逸风上钩的最佳鱼饵了。
卫图不认为纪逸风会对此有所防备。
毕竟,任纪逸风如何去想,也难以想到,纪彰竟有天大胆子,去惹上了一尊和他境界相同的“同阶强者”。
这等小概率的事件。
通常来说,一辈子也难以碰见一次。
……
“彰儿死了”
四日后,远在萧国天意宗的纪逸风,待感知到体内子母同心符“母符”的不安躁动后,他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悲伤之色,呢喃自语道。
两百多年前,在他知道,纪彰在楚国清羽门突破元婴失败后,他便对这一天,隐有预感了。
现今,这一天到来,间隔的时间亦不算短了。
“但彰儿不是寿终而亡!”
纪逸风眸露冷色,他伸手向虚空一抓,摄来了悬浮在天意宗山门外的“子符”。
作为父母。
他可以接受,纪彰寿尽而死。
但万不能接受,纪彰是被人所杀,在仙道半途而死。
当年,他愿意为了纪彰,设伏劫杀符玲珑这个新晋元婴。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为彰儿陪葬的元婴修士,符玲珑是第一个。此人,就是第二个!”
纪逸风从蒲团上起身,他面现杀意,冷眸望向康楚边境,宽袖大袍无风而荡,猎猎作响。
横跨一国,他虽然难以感应到子母同心符所留元婴标识的具体方位,但亦能模糊感应到,元婴标识所在的大概方向。
而这,于他而言,已然够了。
“彰儿,你在九泉之下等着,为父这就为你报仇!”
语毕,纪逸风一甩袖袍,遁光冲霄而起,向卫图所在的方向急遁而去。
“掌教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间,就离开了宗门”
半刻钟,在后山的天意宗几名元婴修士才后知后觉,感知到了纪逸风的突然离去,他们互相传音,面面相觑。
毕竟,纪逸风向来以冷静出名,不太像是“风急火燎”的人。
“应是另有要事。”
众修议论纷纷,没有太当一回事。
毕竟,纪逸风作为天意宗掌教,实力纵然不是当世顶尖,但也在一流之内了,难以碰上什么危险。
退一万步来说。
其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会比他们更加的惜命。
然而——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
他们却看到了,祖师堂内,代表“纪逸风”的那一盏魂灯,忽然熄灭了。
“掌教死了”
“掌教被人杀死了”
一时之间,天意宗高层举宗皆震,连忙封锁消息,秘不发丧。
不过,此消息还是经过有心人传播,第一时间送递到了圣崖山掌教——“连守让”的桌案之上。
同为大宗掌教,连守让对纪逸风的死,兔死狐悲。
只不过,任凭连守让再怎么去想,也难以想到,杀死纪逸风的凶手,就是他眼中,已经被困于边境僻壤,一辈子也难以超脱而出的卫图。
……
与此同时。
康国边境附近,卫图靠在一座山岩上,他重重的喘息了几声,扫了一眼,自己已被“紫都雷火”烧成近乎焦炭的法体,以及远处……腹部被狠狠撕裂开来,已然惨死的中年儒生。
这一次,他设伏纪逸风,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但若不是他有炼体四阶的肉身在,恐怕还真的险些中招,被纪逸风这天意宗掌教反杀了。
其一手“紫都雷火”,几乎修炼到了极致,不逊色于段长鲸的刀技了。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卫图感慨一声,收起了此前杀死六欲道人、獐南丘、闾丘晋元等人,所升起的骄纵之心。
待缓过气后,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粒疗伤丹药,吞服了下去后,然后催动“第一灵骨”的本源之力,旧芽发新枝,开始褪去肉身外边的这一层“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