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欢只得把药喝下,只是沈修白的喂法,慢得堪称离谱。
一勺里面,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药,硬是多喂了几次,还美名其曰“这样不烫”。
“五公子。”陈欢欢忽而出声。
“嗯?”
“你很闲吗?”
闲的来给一个不算熟的女子喂药。
还是说,上京城的权贵之子,都这么闲?
“喝药的时候,不要说话。”沈修白说。
陈欢欢默然的喝着药。
沈修白问:“欢欢,你喜欢哪一种的男子?”
“在喝药,不想说话。”陈欢欢闷声道。
沈修白:“……”他倒也体会了一遍,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欢欢睫翼轻垂,双手轻轻地攥着锦被,不语时脑海里无限重复比武场发生的一切。
以及父亲抱着母亲灵牌的样子。
母亲死在湖里的那一天,是修县的庙会。
她和母亲早早约好了,定要一起去看庙会。
但那天因为父母发生争执还大打出手的缘故,她就不愿去了。
如若她执意去看庙会,或把母亲留在家里,或陪母亲一起去湖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陈欢欢深吸了一口气。
她给沈宁小姐丢脸了。
也给亡故的母亲丢了脸。
“五公子,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把我母亲的灵牌给我,再给我画一幅我父亲的画像。”
“好。”
沈修白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但并未阻止,有些坎无法让旁人帮忙的,只有自己跨过去,才能像凤凰涅盘那样获得新生。
……
之后的日子里,沈宁子衿武堂和沈家两头跑。
黄武阁的学生们进步神速,武堂则把二流武者的沈宁提到了玄武阁。
玄武阁内,只有三十多个学生。
若放在凤鸣这些武堂,二流玄武级别的学生,至少有五六百个。
而这就是子衿与其他武堂的差距。
教导玄武阁的老师是邓泊斐先生。
这日清晨,邓泊斐把沈宁带到了玄武阁,介绍道:“沈宁沈小姐,我想诸位都很熟了吧。”
玄武阁的三十九人,精神抖擞的。
“那当然是熟了,比武场一战,我子衿武堂大出风采,焉能不熟?”
“还好当时我去看了,沈小姐对战邱双斩的那一场,堪称精彩,又让人痛快。”
“听说啊,那邱双斩完全不能学武了,还是个失去了双眼的瞎子,诶,我心里咋就这么舒服呢,泊婓先生,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邓泊斐哭笑不得地望着这群调皮捣蛋的学生,“沈小姐,莫要介意,这群人就是没规没矩惯了。”
“都是性情中人。”沈宁微微一笑。
“林秋,玄武阁的阁主。”邓泊斐道:“他快要到一流武者了,是玄武阁内最强的人,林秋,日后要多加照拂沈小姐,知道吗?”
“得嘞。”
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站起来笑道:“不过,以沈小姐的天赋,应当是她多加照拂我才对。”
说着,给沈宁作了作揖,低头颔首,“日后,就多麻烦沈小姐了。”
“林公子客气了。”
沈宁缓缓拱手,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玄武阁。
玄武阁从壁面到摆设,都是古色古香的,仰头看去,天顶还有四兽之一朱雀的浮雕图腾。
乍眼望去,栩栩如生,宛若当真有神兽朱雀破壁而出,旋飞于空。
朱雀,是大燕的守护兽,也象征大燕子民的信仰。
传闻,神兽朱雀,会守护着大燕的每一个子民。
因而在百姓的心目中,朱雀是和神灵等同的存在,各地还在设朱雀庙用来祭拜。
邓泊斐顺着沈宁的眼睛看向天顶,说道:
“朱雀刀、青龙剑、白虎鞭、玄武枪,被称之为神兵神器,分别在大燕,雪女城,武帝国和北星王朝。如今,已经没了北星王朝的踪迹,就连神器玄武枪也都消失不见了。”
林秋说道:“朱雀刀,在沈小姐的家中呢。”
玄武阁的学生们,眼里都浮起了好奇之色。
邓泊斐笑了笑,“朱雀刀,是玄宗皇帝当年赏赐给沈家的,除非后世有人的功勋能够盖过沈家,否则的话,朱雀刀将永远在沈家流传。得朱雀刀者,唯世间真英雄也,那是沈家的无上荣耀,意味着沈家是大燕的定海神针,也是江山社稷的脊梁。”
“大燕今日的太平,少不了沈家当年的舍生取义,马革裹尸,沈小姐是沈家后辈,我等应当敬重。”林秋郑重地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
“沈家先祖为天下大义而九死一生,是为将者应当做的事,先祖若能看见今日的河清海晏,太平盛世,定会万分欣慰。”沈宁淡淡地道。
听得此话,邓泊斐赞赏地看了眼沈宁。
不骄不躁,方能长远。
有学生直言道:“保家卫国虽是为将者的本分,但受其庇护之人却不可理所当然,应时常敬畏,时常缅怀。”
沈宁不得不承认,这一刹,她的心被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她想。
沈家先祖得知后世有人能说出这番话,便觉得当年的视死如归是值得的。
而后,沈宁坐在了林秋的旁边,听邓泊斐先生讲课。
邓泊斐的讲课别有一番意思,不仅仅是讲武学,更是讲故事,融会贯通,使人茅塞顿开,增益
讲课结束的时候,学生们把沈宁围了个团团转,让沈宁讲解双龙阵和北斗七星阵的奥义所在。
沈宁嫣然一笑,侃侃而谈,将阵法秘诀全部道出。
玄武阁的学生里,就只有一位学生始终都是沉默的。
是个瘦削的男人,靠在窗边而坐,皮肤白到病态,却有鲜血一样红的嘴唇。
他叫姜森。
他总是看着窗外,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林秋说,他与世界格格不入,他是个异类。
沈宁收回了看向姜森的眼神,继续和林秋登天讲解阵法。
傍晚,她与采莲乘坐马车回到沈府,大哥、五哥和沈青衫都在院子里等她。
还有个纳兰晴。
纳兰晴为了见到沈惊风,只要他在府邸,不管在哪里,她听到了风声就会来。
“阿姐,你看五哥的画,丑死了。”沈青衫指着石桌上的画作,眯着眼睛笑道。
“没眼光。”沈修白冷哼。
沈宁走进院子里和兄长弟弟讨论画作,没一会儿,就见沈府下人来报,“大公子,宁小姐,大齐的永安公主要来府上,说是拜见大公子和宁小姐。”
纳兰晴当即警觉了起来,不由靠近了沈惊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