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大将军吹胡子瞪眼睛的,哼哧哼哧地说:
“不就有个女儿,显摆给谁看呢?”
“对了。”
沈国山眉峰一横,面色凝重而严肃。
“怎么了?”有人问。
“且等一下。”
沈国山蓦地起身,火急火燎的走了,又火急火燎的回来,手里捧着的托盘,还神秘兮兮地盖着一层红绸。
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沈国山手里的托盘,充满了好奇。
“沈老兄,别卖关子了,快给人看看里面是什么。”周老丞相问道。
沈国山笑着抽掉了红绸,“砰”的一下就把托盘压在了桌上。
静置于托盘之上的,是一个熠熠生辉的金武发冠。
沈国山:“蔷薇总说这发冠好看,你们觉得呢?”
众人:“…………”他们觉得自己交友不慎,老来才会被沈国山欺负。
沈国山很满意众人的神情。
这金武发冠,可是趁沈宁去黄武阁修习的时候,偷摸着进清幽堂拿走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家赏的东西,就是好,瞧瞧,这多精致啊。”沈国山自顾自地说:“当然也要长得好才行,好在阿宁随我,长得不说倾国倾城,却也差不了太多。”
于是乎,周老丞相府的老友们,被沈国山给折磨了一整日。
不管众人说到哪里,沈国山都能拐到那翠玉戒和金武发冠上去。
实在不济,还有那空荡荡的碗。
众老友懊恼气结之时,却也有几分欣慰。
沈宁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都盼望沈宁能有建功立业的那天。
酒过三巡。
骁骑老将军面部涨红,“国山兄,还记得吗,小宁五岁那年,豪言壮志说来日长大要成为一品大将军,林家那位将军听说之后,在下朝时当众耻笑,说女儿能顶个屁用,好家伙,你直接就把他揍得三个月都下不了榻。”
沈国山笑了笑,一口酒进胃,“是啊,他那个脸,肿的跟本将这个碗似得。”
周老丞相等人:“……”
再说下去,他们怕是忍不住对这小老头暴揍一顿。
到了晚上,一向千杯不醉的沈国山喝得烂醉,被兄弟几个送回了沈家。
沈宁刚好乘坐马车从黄武阁回到府邸。
李轻魁和陈欢欢都住在沈家养着伤,需要个七八日才能好。
“沈宁!”沈国山看见她,骤然扯着嗓子喊。
沈宁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都能闻到浓郁的酒味。
“叫爹!”
沈国山似管理将士般的语气喝道。
沈宁失笑,无奈摊手道:“爹。”
“小宁,国山兄喝多了,你快扶他回府吧。”骁骑大将军说。
“好。”
沈宁和采莲连忙把父亲扶住。
忽而,骁骑大将军喊道:“小宁。”
沈宁回头,“陈叔?”
“比武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发挥的很好,来日想必会更好,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等着以后再对你刮目相看。”
骁骑大将军笑道。
沈宁一怔,微笑着点头,“我会的。”
“对了对了,这碗你拿着。”
骁骑大将军把干干净净的碗给了沈宁,嘴里还在埋怨嘀咕着:“国山兄也真是的,不就是吃了一碗清汤面,还非得把我们几个喊上嘚瑟着,非要让我们看你送他的翠玉戒和那顶金武发冠。”
沈宁的心里,犹如冰川之上,骤淌过了一道暖流。
是温暖的,发热的。
是黑夜降临时,荒芜冰川里唯一的光。
“给诸位叔叔伯伯添麻烦了。”
沈宁略微颔首。
“是添麻烦,耳朵都起老茧子了。”骁骑大将军摆摆手,跟着众人一同回去。
沈宁目送他们远行入夜,便扶着父亲回了府。
沈国山非要抱着那个碗,沈宁只得由着醉后耍小性子的爹。
寻思着还好她虽然酒量差,但酒品好,喝醉了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爹,你喝多了,东西让我来拿。”沈宁说道。
沈国山摇头。
沈宁眉头一皱,语气凶了点儿,“给我。”
沈国山当即就把碗还给了她。
蔫了一会儿,沈国山突地说:“昨晚的清汤面,是我这一生里,吃过最好的面。”
沈宁微微怔住,旋即扬起了唇角,眼眶里却尽是湿意。
“阿宁日后经常给你做。”
这世上大多数的女人,不曾给父母做过几顿饭。
却给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儿子,做了无数顿还讨不到好。
世事,皆如此。
例外只在少数人。
……
沈家二老居住的明秋堂,还点燃着一盏夜灯。
夜灯下放着一张躺椅。
沈老夫人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宝蓝色的绒毯,闭目小憩着。
听见响动声,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和婢女一起过去。
“喝这么多酒,也不知伤身。”郑蔷薇拧着眉说。
沈宁和郑蔷薇把沈国山扶回榻上,问:“娘,我想知道倾城阿姐的事。”
听见倾城二字,郑蔷薇给沈国山盖上锦被的手顿了一息,方才继续。
郑蔷薇绕过屏风走到正堂,坐下来道:
“倾城,是个好孩子。”
“当时,我和你爹,都在准备惊风与她的婚事了,但没多久,纳兰家的人带着纳兰晴找上了门,说是怀了你哥的孩子。原来,在那数月前,她与你哥……”
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纳兰一家说话的时候,被倾城听见了。纳兰晴跪在倾城面前,惊风是死活不同意,是倾城劝的他。”
沈宁蹙眉。
兄长的为人,她还是清楚的。
和叶倾城之间的感情,更是情比金坚,宛若磐石。
沈宁问:“大哥当真做了让倾城阿姐伤心的事?”
“为娘当时和你一样,不信,认为这是纳兰家做的局。”郑蔷薇喝了口茶,“因而,我当天就让‘影子’去查了。”
影子军,是沈家私下培养的一批人。
活在世上,除了明面上的光耀,还要有点儿安身立命的手段才行。
“查出什么了?”
“查出来的,和纳兰晴所说八九不离十。那天,国山教训了你哥一顿,你哥被太子那些人拉去喝酒,那酒又不是寻常酒,是最烈的东篱酒。你哥喝醉了拦不住,非要自己回府,却是误入了纳兰晴在城郊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