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家？”
疆女眼睛一亮，连忙跳出马车：“可是高歌来了？”
“正是高歌，高大家。”
城门官说着，指向城门之上。
疆女回头，正好看到高歌向下张望。
两个人隔空对视，脸上都露出欣喜。
“我就知道你回来。”
疆女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对着高歌哈哈一笑，显得十分大气。
“我还以为来晚了，还好还好，我可是耗费了好大个人情才上这城门，要是再没送上行，那我可吃了大亏了。”
高歌也笑了，随后拿出个水囊，向着疆女丢了下来：“接着。”
疆女把水囊打开，眼睛一亮：“女儿红？”
“本想和你在城门上把酒言欢的，可你这出城门太晚了，再留下去就耽误时辰了。”
此时中原人口再多，自然环境也保存的很好。
路上不至于有野兽，可蛇虫还是不少。
“这有何难，待我归来，咱们不醉不归。”
疆女畅快的灌了几大口，对着高歌高声道。
“你说过，我是你第一个朋友，作为朋友，今天我为你送行，昨日做一词曲，望君珍重。”
疆女闻言，眼眶一热，她来中原不短了，自然知道为一人写词曲，这是多重的感情。
说是知己也不为过。
疆女连忙将头偏过，从小独立自强的她，倔强的不肯做出小女儿姿态。
勉强压下情绪，疆女大笑几声：“那我可听好了。”
“听好吧。”
高歌对着跟过来的乐师们打着招呼：“奏乐！”
为了今天这场送别，高歌甚至将伎馆刚刚买的扩音符都带了过来。
一共二十个，全部都摆在城墙上。
城门下，无数百姓听到高歌的声音纷纷涌上街头。
城里城外足足汇聚上万之数。
城墙内最高的一处酒楼里，几位男女站在窗边，看向几十米外站在墙垛上的高歌。
“我就说他昨天神神秘秘的，没想到竟然是有了心上人。”
“馆主，我看更多是知己朋友，怎就扯上心上人了。”
说话的正是凤乐岚和祝千旋。
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三位铜牌和昨天刚刚招来的两位女铜牌，一位银牌。
“那位便是名满京都的高歌少馆主？”
唯一的银牌是一个长相极为明媚的女子。
身材婀娜，摇曳蔓肢，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偏偏媚而不俗，反而有一种淡雅之感。
就连宋修平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嘿，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
咦？怎么会有童音？
众人惊诧的面面相觑。
凤乐岚忍不住看向祝千旋：“我大儿真是总能带来一些惊喜。”
只见城墙之上，站着四五个七八岁女童，身上穿着玉山学院的学员制服。
“看来高歌这次真的很用心，连玉山学院的学员都借过来了。”
祝千旋也是满是惊异。
“你们看。”
颜巧巧忽然惊呼，用纤纤玉指点向路对面的酒楼。
同等高度的包厢内，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那正是玉山伎人学院的山长梅乐心和两位监院：俞香丝和宋永长。
就在此时，高歌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是两个字，就仿佛有撞击人灵魂的魔力：
“阿刁~住在西疆的某个地方——”
“秃鹫一样~栖息在山顶上——”
“阿刁~大昭寺门前铺满阳光——”
“打一壶甜茶，我们聊着过往——”
马车内，藏女用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天啊，他竟然用我的名字写了首词曲。
词曲内竟然是我和他的回忆……
高歌这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唱歌。
拥有顶级嗓音，高级音感和顶级唱歌技巧。
高歌在演唱方面其实已经不输给任何银牌伎人。
这一次，他只想用自己的声音唱给疆女阿刁听。
这是他最真心的祝福，不想连祝福都要用别人的声音。
“啦——哈——啊——”
在那些女童身边，一个玉山学院的学长站了出来，用女高音唱出西域特有的歌声。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置身于青藏高原之上，聆听来自天空中最空明般的声音。
阿刁眼中满是迷离，仿佛又回到了她那天真烂漫的小时候。
温柔的姐姐，善良的母亲，豪爽的父亲，还有拘谨的姐夫，和善的亲家……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和双手，顺着手臂打湿袖子。
开心，回忆，温馨，幸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阿刁~你总把自己打扮得像——”
“男孩子一样~可比格桑还顽强——”
“阿刁~虚伪的人有千百种笑——”
“你何时下山，记得带上卓玛刀——”
……
随着高歌的情绪逐渐的递进，声音也逐渐的高昂。
此时就算没有扩音符，高歌的声音也足以上在场上万人听得清楚。
“山长！”
俞香丝只感觉全身颤抖，忍不住去抓梅乐心的肩膀。
梅乐心也激动的抓住俞香丝的小手，轻轻的拍着。
宋永长也咬着牙，双拳紧握。
此时不止是阿刁，在场的很多人都感觉这首歌是唱他们自己。
没经历过的苦难，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懂。
可在这一刻，仿佛高歌成了所有人那个最知心的人。
“这首词曲，我的天。”
颜巧巧一生顺遂，对这种感触并不深，可她却依然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仿佛看到一个西疆少女，努力的，挣扎着，在那片荒芜的高原上走出自己的路。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感觉到被什么压抑着。
自己过去的经历？那些经历过的苦难和委屈？
还是其他的什么？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仿佛就在灵光乍现的那一瞬间，一个词语在嘴边，可就说不出来。
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人既向往，又有些难受。
不吐不快……
“他刚刚，唱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唱法。”
祝千旋用沙哑的声音提出疑惑。
可此时的凤乐岚已经陷入某个回忆中无法自拔。
就连看似幸福的宋修平夫妻也是紧握彼此的双手，仿佛也想起不堪回忆的一幕幕。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
“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腐烂。”
“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鸟——”
高歌用极为宽阔的嗓子，唱出大地为之震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仿佛灵魂净化过。
“自由，是自由。”
“我是自由的鸟。”
无数的人，呼之欲出的词被高歌用呐喊的方式宣泄出来。
凤乐岚等人只感觉头皮发麻。
目光灼热的看向高歌。
她们此时恨不得立刻化作飞鸟扑向高歌。
一首送别歌，明明应该是一首最普通的送别歌。
可他为什么唱的仿佛所有人灵魂颤栗。
那是来自灵魂的呼唤。
是人与自我的共鸣。
“金曲，毫无疑问的金曲。”
梅乐心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之前刚出金曲一生所爱，如今才多久，又出金曲。
再往前高歌的词曲就算达不到金曲，可也都是银曲级别。
难道一个人的天赋真的能够可怕到这种程度吗？
高歌的声音依然仿佛贯穿天地。
更震穿了阿刁内心一切的防御。
她的男子气，她的豪迈，她的勇敢。
那都是她最为脆弱的内心，为自己一层层覆盖上的保护层罢了。
“阿刁~你是一棵树……你永远都不会枯——”
高歌唱完最后一句，在乐师们收尾的音乐中，高高的站在墙垛最上端。
看着已经逐渐远去的马车，高歌眼中满是怅然。
随后带着满心的感激：
“何龙兄，谢谢你为我推荐的这首歌，阿刁这只飞鸟，在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马车徐徐向前，李三老眼中满是泪花。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连哽咽都压低了声音。
“乐岚伎馆，我回来后一定要去，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马车里，阿刁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眼泪不断地流，可她的心却在这一刻挣脱了枷锁。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刁用袖子擦干眼泪。
回过头，将马车后面的帘子掀开。
她看着城墙上已经远去，还依然对着她招手的高歌。
原本收拾好的感情，再次压抑不住。
城墙，百姓，天空，还有那个他，都在阿刁的视野中逐渐模糊了起来。
“母亲，你说的对，中原真的有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