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生气…？这本来就是…姐姐的…东西…”
“我不要了，掉出去的东西我可不要再捡回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摸摸锁骨上断角项链，重新背起倬娜，抬头看了眼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还要…下好久…要好几个太阳落下…”
“那我们赶紧找个房子。”
纳斯托娅让她走在前面，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别…”
“可是…可是……
…
唉……再看看吧。”
“她很好…还很小…比我们还小…”
纳斯托娅甩甩脑袋，这都什么事儿啊，那块石头是什么？小朵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要不是顾及她们，早就冲进中心区继续翻了。
小朵带头，很快找到了一座还算能遮风避雨的建筑，她们走了进去，里面潜藏的恐鱼立刻四散而逃替她们挪窝。
小朵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衬衫，让纳斯托娅将倬娜放在衣服上。
“……你身上的疤是谁干的？还有印象么？”
小朵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瘦弱白皙的胳膊上到处都是如蛇一般蜿蜒狰狞的疤痕，她有些茫然的挠挠头。
“好久之前…被砍下来…再长出来…就是这样了…”
纳斯托娅坐在一处角落，小帮手从她的腰间爬下，小型浮游单元弹出，贴在墙壁上照亮了这处昏暗的房间。
“好亮…以前，在下面…都没这么亮…”
纳斯托娅这才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一根断掉的短小枝条，小朵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额头。
“以前…这里有…小灯…所以，不怎么怕黑…
灯被那些坏人…摘走了…我就…怕黑了…”
纳斯托娅叹了口气，朝着小朵挥挥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后者自然很可惜，轻快的走过去小心的坐下。
“再说说你知道的事吧，慢慢说。”
“嗯…”
以前，她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总会陷入那些记忆里不能脱身，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去经历，去承受。
但是现在身边有好好闻的甜甜气味，感觉很安心很安心，这就是倬娜说过的哥哥姐姐的安全感吧…
她以前是只挂着小灯的海嗣，她可喜欢她的灯了，它会吸引小鱼过来给她吃，给她照亮海底看那些古怪的小鱼。
她离开血亲刚不久，就闻到了好闻的味道，她顺着那个方向过去，但是突然就被抓起来了。
她反抗，但是她太小了，充其量只能咬点血出来，而那些坏人恼羞成怒的把她扔进水箱里关起来。
她才不怕呢，她有小灯才不怕黑，她察觉跑不掉了，就想闭上眼睛睡觉，但是她突然听见了好悲伤好悲伤的歌。
她忍不住去听，困倦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被带进了什么地方，周围都是好多好多叫声。
她害怕，就把小灯抱起来去听那个悲伤的歌，听多了她也知道怎么唱了。
但是不多时，就有坏人把她从水箱捞出去按在一个冷冰冰的石头上绑起来，她想挣扎，但是她却闻到了一股充满悲惧的气味。
她下意识没有再去挣扎，只觉得自己头上传来点刺痛，然后又被扔回水里，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小灯不见了。
她开始害怕，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些悲伤的歌声一直围绕在她耳朵边，她也睡不着，只能一边害怕一边抱着自己。
她每次被捞出去就能闻到那些气味，然后身体就控制不住，少去一点东西。
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滴冒着彩色的鲜艳的液体滴进她的水箱里。
她看的都呆住了，那些微弱的光慢慢扩散在水中，而后渐渐变成了璀璨的蓝金色。
她就被这些气味包围着，感觉好安心好安心，和她被抓过来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在此之后，她进入了一个透明的水箱，一直被推来推去，身体也一直在长出来被切掉，长出来被切掉。
她有一次离歌声赶紧赶紧，看见坏蛋打开那两块石头的时候，从缝里看见了一个被绑在石头上的姐姐…
她身上插着好多好多东西，比她的身上还多，她的小脑袋想破了都不知道那么多东西到底是怎么插在那么小的身体上的。
她就好难过好难过的看，她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小姐姐好像用一只眼睛看了眼自己，然后那个小姐姐就被拿出来一点东西，接着她就被推走了。
这之后，她就被关进一个好大的水罐子里，但是她好累，只能飘着游不动，时不时看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哥哥姐姐。
……
纳斯托娅轻轻摸上小朵的脑袋，后者愣了愣，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她，纳斯托娅的脸上浮现轻柔的笑。
“那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么。是你旁边被关起来的哥哥姐姐么？”
小朵立刻摇摇头，她记得每一个哥哥姐姐的气味的，那么好闻的气味只有在她身上才有。
“不是…你是…我只看过…一眼的…”
纳斯托娅停住身子，手僵了僵，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哼起那她和卡娅都无比熟悉的旋律。
“哒哒—啦啦啦——恰哒啦啦——
………”
悲哀的轻哼声随着少女轻灵飘渺的声音慢慢的回响，小朵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纳斯托娅和卡娅的声音一同响起，悠长的轻哼声从这座建筑中慢慢的传出。
它就像柔和的风，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悠悠的散播出去，听见这悲伤的轻哼声时，安静蛰伏的特异海嗣和恐鱼瞬间直起身子。
空洞，茫然，麻木的感知器官中闪过一抹晶莹的光，残缺的，扭曲的，干瘦的躯体高高的直起，慢悠悠的随着微风轻轻的飘荡。
“我们都听见过…扩浪把门…撞开之后…这些声音…传播了好远好远…大家找到我们…你被带出去…
可是…可是……”
小朵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里…这里真的…好危险…好危险…”
轻哼慢慢由悲伤改成平静，如轻浮着弦，拨弄着那些闪烁着微微荧光的海嗣身上。
“我们不怕他们，他们之前干的事…”
纳斯托娅停下哼唱，只剩下卡娅平静的轻哼声慢慢响起，伴随着她冰冷的声音一同散播出去。
“我们要他们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