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去吧,食堂已经备好食物,都去吃点东西,不用节省,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干员们松了口气,凯尔希医生都发话了,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个鬼东西…着实吓人的很。
“碎音小姐,迷迭香,你们也去,卡娅留一下。”
迷迭香看了眼凯尔希,又看看依旧在看着窗外的卡娅,沉默的点点头。
碎音拉起迷迭香,在走过凯尔希的时候停了停,但也没说什么话,跟着干员们朝着食堂走去。
偌大的接待厅,只剩下凯尔希和看着窗外的纳斯托娅,气氛寂静的有些让人发毛。
纳斯托娅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子,抬起头看着凯尔希,那双璀璨的蓝金色眼睛下,沉寂的是让人发寒的冷漠。
“……”
聪明如凯尔希,也曾想过如今的事况,她轻握的手心不受控制的冒出些许冷汗,看着眼前的小人,只感觉自己惯常的话术都压在胸口处,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要我留下干什么。”
终于是纳斯托娅先开口了,她看着凯尔希,做出了卡娅的动作,轻轻歪了歪脑袋,但这一动作,让凯尔希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
“噗…”
纳斯托娅感觉好笑,主动权在她的手里,她比卡娅想的事情要多,她有功夫想,毕竟她不用遭受身体和精神上那让人发疯的感觉。
“你在…害怕我么?凯尔希医生?”
纳斯托娅的视线变得深邃,在察觉到凯尔希的脸色后勾起一丝唇角: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去哪儿了,对吧。”
她能牵着凯尔希的鼻子走,而不是之前,卡娅只能被凯尔希牵着鼻子走,她虽然恼火,但是也做不到的别的,但是现在不一样。
“我的腿疼,不然,我们坐下来说?”
纳斯托娅虽然是在询问,但是却自顾自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将整个身子窝进去,惬意的看着凯尔希。
凯尔希沉默的看着纳斯托娅的动作,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撩了一把额前疏于打理的发丝和那一丝冷汗。
“你在害怕我么?”
纳斯托娅又问了一遍,而这次,凯尔希终于是回应了。
“我不会怕。”
纳斯托娅听到她的回答后坐直身子,弯下腰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好奇的看着凯尔希:
“那如果我说卡娅已经受不了,自己走了呢?”
凯尔希的身子僵住,纳斯托娅看到她的表现后有些乏味的冲着窝回沙发里:
“你不是说不会怕么。”
纳斯托娅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开手指看着自己的指甲,做出了一副少女的姿态,但凯尔希却对她的表现越来越感觉身体发毛。
“诶,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对话吧?上次在龙门下水道的时候算不算第一次?”
纳斯托娅突然放下手,好奇的看着凯尔希,在看到后者依旧沉默时继续发问:
“那可真好呢,醒过来以后就看见自己被绑在铁链子上,还是靠着幻觉才能勉勉强强走到门口。
那时候我就在想了,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罪涌过来,让我们窒息,让我们难受。
搞不懂,想不通。”
纳斯托娅在单方面抱怨,凯尔希一直在沉默的听,但越听,她越感觉自己的身体发寒。
这个东西…她很明白人类的话术,她知道怎么才能牵制住自己,怎么才能让自己无话应对,很可怕么?真的很可怕。
“唉…身体这么难受,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给你们好脸色看,要是我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纳斯托娅喃喃的声音很轻,很轻。
“那全都毁灭了就好了吧。”
纳斯托娅看着空无一物,黑暗的窗,就像她一直待在的地方一样。
“让我们受苦的…让我们难受的,让我们不接受的,都抹除了就好。”
纳斯托娅她一直在看着卡娅,自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是和卡娅一样的想法,她压着那些一直要涌出来的东西,卡娅压着身体上一直要爆发的东西。
她看着卡娅一直走到现在,她能理解卡娅遭受那些事情的时候在想着什么,他们也是生命,夺取生命的时候,看着它们的光彩消逝的时候,心会很痛很痛。
但如果不去做,那些她们不想伤害的东西,就会变本加厉的去伤害她们,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们用善意去拥抱世界,但换来的是什么?被刺进肩头的诅咒,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被折磨的四分五裂的记忆和那些要压不住的东西。
纳斯托娅左眼中的菱形微微转了转,她看着沉默的凯尔希,突然笑了笑:
“凯尔希医生,你能治好我们的病么?”
凯尔希一直在看着纳斯托娅,看到她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时只感觉心里轻轻颤了颤,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已经病入膏肓了…她知道,我也知道,我们很累很累,累的想睡过去什么都不管…”
纳斯托娅喃喃着,身体上的伤她知道,脑袋里的碎片她也知道,她们除了那颗被别人赠予的心之外,什么都没了。
“我们是空无一物的壳,化成茧后蜕变出的只会是无用的脓水,你们说的死亡一直围绕着我们,是有人在替我们拒绝它。
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们的身体…是谁拿走了?”
纳斯托娅看着凯尔希,她的周身散发出让空气结冰的死意和哀伤,凯尔希沉默的移开视线,纳斯托娅轻轻一笑,眸子渐渐暗淡下去:
“我压着那些东西不让她去看,但是谁知道,那些东西外面到处都是,我压的那些只是一小块,包裹着她的让我感觉发寒…
我今天出来才看见,她一直看见的都是什么,她经历的都是什么。”
纳斯托娅用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
“无穷无尽的恶意中只包含着渺茫的善意,无尽黑暗里只存在着些许的光。
她靠着这些光才走到现在,这也是我愿意和你说话的原因,凯尔希医生,你在我们的眼里,是一盏小夜灯。”
纳斯托娅周身的寒意尽数散去,她笑着看着凯尔希:
“诶呀,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啦,我可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欺负她喜欢的人呢。”
纳斯托娅见凯尔希仍旧别着脸不说话时有些紧张,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但是她一定要说,不然等她回去之后就说不了了。
她待在那地方那么那么久,除了卡娅之外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呢。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凯尔希释放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只是在说自己有多委屈,有多难受,自己有多累。
多像一个受了委屈跟家里人抱怨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