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命的概念,我们的认知过于浅薄,他们就像陆地之人对海的认知一般,他们不懂得海面下隐藏的深邃…”
浑身被黑袍笼罩着的高大身影笔直的矗立在一座玻璃缸的前方,而缸中充斥着深蓝而浑浊的液体,使其看不清其内的状况。
身影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攀附在其上,感受着手掌间传来的冰冷,自顾自的说道:
“它们的形态构成在生物学上无法解释,古籍上记载的资料对它们的描述也少之又少,对我们来说,它们仅限于生物这个概念之中,列纳尔娜…”
男人慢慢转过身子,无视了悄无声息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匕首,用漠然的视线看着眼前异瞳中充斥不满的列纳尔娜。
“你说过不会让她掺和进来的,至少现在不会,我警告你,海底的垃圾,收回你肮脏的爪子。”
男人并没有因为列纳尔娜的话露出什么厌恶的情绪,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漠然:
“搞清楚你的位置,刺鳐,若是那些巡海者知道了她的方位,你觉得她的下场会怎么样?是被扔进另一处深不见底的实验室,还是被当成标本供在城市的博物馆任由她的躯体暴露在视线之下?”
男人说完这些话后漠视着列纳尔娜,直到后者愤愤不平的把匕首收回后才继续转过身看着那枚硕大的罐子。
“情报中显示了,她就是钥匙,她的定位就是如此,虽然信息可能会有误差,但是那位废物主教至少给我们留下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列纳尔娜满不在乎的撩了一把她的银色短发,发梢的浅蓝色散发出微微的荧光,眼角扩散状细小的疤痕微微爬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深海猎人中的叛徒,你要记住你落在那些巡海者手里的结局是什么,就算你能杀了这批小队逃之夭夭,但是后面还会有更恐怖的东西出现。”
黑袍男子的声音带上一丝丝警告,转过身俯视着列纳尔娜,那双犹如发着光的蓝色眼睛紧紧的盯着列纳尔娜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们不能再引起那些猎犬的视线,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控制那些恐鱼去掳走她就是正确的了?你怎么不说你直接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列纳尔娜把匕首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之中,毫不退步的盯着那双渗人的蓝色眼睛。
“是你先打破交易的,查理克斯,你觉得我会跟个哑巴一样吃了亏又不说出来?没挖出来你几只眼睛泄愤就是我最后能保持的理智了。”
列纳尔娜单手叉腰,微微眯起眼睛:
“另外,不是我不满意,是我们都不满意,要我让他和你聊聊么?”
查理克斯沉默片刻,隐藏在黑暗下的脸上又突然睁开另外两双眼睛,一共六只深邃的蓝色眼睛齐刷刷的盯住列纳尔娜,而后者也毫不示弱的死死的盯着他。
“……我需要她身上的东西。”
“你(阿戈尔粗口)糊弄傻子呢?!我看起来很像那种给两颗糖就乖乖听话的小女孩儿?”
查理克斯闭上另外两双眼睛,走到一旁提出一罐蓝色的液体丢给列纳尔娜:
“信不信在你。”
列纳尔娜接过那罐飞来的液体,盯着查理克斯的背影:
“我知道我在那些狗腿子里的传闻,你不用拿他们吓唬我,阿戈尔的武装力量我比你更清楚,但是很可惜,他们抽不出手对付我们这种小虫子。”
查理克斯发出一声冷笑,侧过脸用余光瞟着列纳尔娜:
“小虫子?想不到堂堂深洋追猎竟然如此自嘲了,怎么,和你昔日的上司见过一面就认清楚自己的实力了?”
列纳尔娜冷嗤一声,提着那罐液体头也不回的离开,独留查理克斯一人呆在黑暗之中。
“与其共生…古怪的生理构造…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打开那座城市的钥匙呢…追求真相的途中总是会遇到变数,我,讨厌变数。”
查理克斯走向玻璃缸,慢慢闭上他的眼睛,呼吸逐渐归于平静。
“在眼睛没有注视到的地方,我们…无处不在…”
————
列纳尔娜甩着那罐液体,打开盖子以后毫不犹豫的大口大口灌了下去,在还剩下半罐的时候,她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干呕,随手将手中的空罐子扔到一旁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还是难喝的受不了,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念酒精的滋味啊…”
罐子在地上咕噜噜的打了个转,却并没有破碎,看得出来材质确实不算太差。
“…他违背了约定,他撒了谎。”
列纳尔娜抹了把嘴角遗留的液体,异瞳缓缓流转起微弱的光,她讨厌不守信用的东西,先是她最信任的故乡,再然后是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陪了她几年的人。
列纳尔娜回头看了眼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洞窟,烦躁的拧拧脖子。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打乱他的计划把她给放走?但是在他们原有的计划中也必须需要她,这点倒是不容置疑…
但是距离那座城市周围的风暴停歇的时间还要不少时间,现在就把她带来未免太过仓促。
先不说把她带过来中间该怎么办,如果到时候巡海者找上门来可是会直接引起那些鬼东西的注意力的…
他们现在可不单单在寻找“遗落在外的异种”,他们也在寻找那位的消息。
列纳尔娜不歪去想那些让她感觉头皮发麻的信息,眼角犹如蜘蛛网一样的细小疤痕攀上了微微的蓝色。
既然他的目的是把那个让她感觉熟悉的女孩儿带过来,那她可不能让其有损伤,这太过不负责任。
“你要去,找她。”
列纳尔娜停住想要冲出去的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指手画脚吧,我们的这条命还是他大发慈悲给的,没那些提纯的血我们活不到现在。”
“……他的目的,不是,他在欺骗。”
“我认同你的说法,但是问题就在于我们没办法管,为了她搭上自己的命我倒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