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思抱臂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太子经过时看他咬着手指头低着头一脸苦大仇深,走近问他:“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贺九思被吓了一跳,见是太子大哥终于想起他还有东宫的人脉可以借助,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太子的手,殷切道:“哥,你帮我把香满楼背后的东家查出来可好?”
春闱考试刚结束,太子眼下正为殿选的事情忙碌,香满楼真正的东家只要不是雍王是谁对他来说无关紧要,闻言拍了拍贺九思抓着他的手安抚道:“锦衣卫已经证实雍王与此事无关,你那些银子没进他的口袋。”
“那我也要知道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吞了本宫的银子,死也要死个明白!”
贺九思掷地有声,他要查清此事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查清当年范卓是受了谁的请托去五城兵马司捞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背后那人即便不是老二也一定不简单。
太子却只当他是为了泄私愤,怕他惹出更多的事端只好答应他:“孤会安排人尽力搜查,你且回承明殿安心等消息即可。”
言罢,朝身后的钟祁招招手,让他送九殿下回去。
太子话里的敷衍贺九思岂会听不出,见钟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闪躲,和一抹几不可察的嫌恶,周围看热闹的“太子党”们或多或少也露出了不认同的神情,贺九思后知后觉的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次被禁足好像又给太子惹祸了。
“哥,我帮春风得意楼揽客不是为了报复香满楼,而是我无意中得知香满楼开张那年出了人命,是范卓在帮他们掩盖罪行,范卓又是老二的人……大哥我不是在惹是生非。”
贺九思忙向太子解释,然香满楼开张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即便真有人命官司,帮他们掩盖罪行的范卓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便是查出了什么,对方可以把所有罪证都推到范卓身上,又有何意义?
太子拍拍他肩膀感谢他一番为自己考虑的心,心领了道:“范卓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了,父皇也不会让已死的罪臣再掀起什么风浪,若再在此事上做文章,必会让父皇不悦。”
说完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此次会试的结果大出所有人预料,之前备受瞩目的何陆张三位人只有何跃亭跻身前三,陆远和张涵之竟是连前五都没进去。
御史怀疑主考官里有人徇私舞弊泄露考题,气得叶太傅突发心悸晕了过去,父皇下旨要在殿试上亲自考校所有通过会试的学生,此事关乎朝廷社稷,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添乱……
大哥觉得他是在添乱……
贺九思一阵心痛,以往他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以势压人,这次他难得动脑筋帮大哥排忧解难,却被冠上了“添乱”的名头……
难道在大哥心里,他也是个只会仗势欺人、不会用脑子的莽夫吗?
呵。
贺九思薄凉一笑,仰头举起酒壶猛灌了一口,热辣辣的烈酒穿肠而过,整个人都要被烧穿了。
“九哥,你别这么喝……”
十一忧心忡忡地提醒,想把贺九思手上的酒壶抢下来又不敢,一个劲儿给单子阳使眼色让他去抢,觉得九哥这次被禁足心事重重的。
“十一,你也觉得九哥是个只会给大哥添乱的无用之人吗?”
贺九思问,神情有些哀伤。
十一皇子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过去的九哥可从来不会想这些问题,思忖片刻道:
“我不觉得九哥是个莽夫,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在阴谋诡计和一力降十会之间,九哥你只是选择了最便捷有效的一种。”
毕竟,在绝对的权势和庇护之下,所有的阴谋和诡计不过是笑话罢了。
贺九思有些被弟弟安慰到了,用没拿酒壶的那只手把十一皇子有些歪了的发冠扶正,让单子阳喊人来把酒撤下去,换醒酒茶上来。
“大哥今晨和我说会试的结果大出所有人预料,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十一皇子正色道:“确实叫人十分吃惊,此前备受举子们推崇的何陆张三人,只有何跃亭名列第三,头名的二人竟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哦?”贺九思被勾起了兴趣,“都是什么人?”
“榜首会元姓周,单名一个沉字,第二名名叫文徽明,这二人是同乡,祖籍都是岳州。”
“岳州今年春闱这么神气?!”
贺九思也吃惊了,蓦然瞪大了双眼。
十一皇子却表示九哥你吃惊吃早了,“不止如此,礼部查了他们的名册,这二人都是一个名叫‘清北书院’的学生,他们师出同门!”
“你说什么?!”
贺九思“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探向十一皇子,“一门双进士?!这书院什么来头???”
十一皇子摇摇头,“不知道,朝中诸位大人此前也没听说过岳州有这个书院,它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凭空冒出来的,还一门双进士!这话就好像在说雍王洗心革面要出家当和尚一样,谁听了能信?
贺九思正襟危坐,还没来得及喝醒酒茶酒就全醒了。
难怪大哥没心思管他,如果殿试的结果和会试没有出入,那就意味着今年春闱只有何跃亭得了探花,状元和榜眼和东宫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要知道东宫为了拉拢新贵这阵子没少在何陆张三人身上下功夫,若一甲三名有两人都是雍王那边的人,那以后朝中的局势就很难说了!
“他们二人和雍王府那边有瓜葛吗?”贺九思问出了当下最关键的问题。
十一皇子摇摇头,“这倒没有,听说皇榜贴出去的时候张相也十分惊诧,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贺九思长松了一口气,这三人可以不依附东宫,但也绝不能变成老二那边的人。
“我明天就去会会这两个人,看看他们和那个什么‘清北书院’究竟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