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潇然在蜀地军营,天黑后安悦还是偷摸着去了。
王庆提前知晓安悦的行踪,特意支开守卫,让安悦潜入李潇然的营帐。
营帐里有些闷热,李潇然只穿了一件白绸中衣,卧佛式躺在卧榻上,左手执折扇扇风,桌上还摆着两杯茶。
“站了好一会儿,进来喝杯薄荷水。”
安悦掀开营帐进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想起夫君不在身边独自产子,经历丧亲之痛,又被骗入鬼林历经生死大劫,她鼻子一酸,愣在那里,泪水模糊了视线,情不自禁抽搐起来。
安悦转过身,用手捂住嘴哭泣……
李潇然走到她身边,像之前一样轻拍她的肩膀,“这半年你受委屈了。”
安悦哭得更大声了,涕泪满面的她转身一拳一拳捶在李潇然胸口,“你上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管我……我恨你,我恨你……”
李潇然无奈地站在那里任安悦捶打,他本想抱抱她安慰她,但想起安悦从鬼林被救回的鬼模样,他仍然心里有阴影。加之忌讳李盼的身世,他退缩了,轻扶安悦到卧榻上坐下,给她擦眼泪。
哭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安悦浑身软弱无力,瘫倒在卧榻上,话也说不出来。
“听闻你回了南诏,本王派人到处找你。这一战打了半个月,我军重挫南诏叛臣与吐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做你的南诏女王。”
安悦冷静下来,洗净了脸,注视着李潇然的眼睛,他眼神回避,不复往日神采。
安悦冷冷地说:“王爷到底如陆宛如所说,眼里除了萧令蕊,容不下别的女人!”
“如今是在军营,随时可能会开战,儿女情长还是得收起来。”
安悦反驳道:“是吗?萧令蕊当初不也混进了安西都护府与王爷在一起,怎么那个时候王爷不反对儿女情长!”
“大半年没见,你就是来跟本王吵架的吗?”
安悦背对李潇然,“我要借兵!”
“缓一缓,等这场战事平息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你又是这样哄骗我,你说了会护住我的父王和弟弟,结果他们被人杀了,你无动于衷还连消息都不告诉我!”
“你怀着身孕,告诉你你能如何,让你挺着大肚子去送死吗?事发突然,本王得到消息时,你父王和弟弟已经遇害,对于这件事,本王愧对你。帮你复国这件事,本王会帮你,但不是现在。”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借兵?”
“两军交战之际,本王把兵力调去攻打南诏叛军,让吐蕃军趁虚而入攻占蜀地吗?”
安悦不甘示弱:“我看过你的兵力,以你睿王的本事,区区小事不值得一提。”
李潇然也杠上了,“此时调兵乃大忌!本王自有主张,答应你的事本王一定会办到!”
安悦愤怒了,“一口一个本王,王爷可曾拿我当过你的妻子!王爷将三十万大军给了萧贵妃,萧贵妃在西域称王称霸,好不快活!我借区区三万兵力,王爷都不给,我也是为王爷生过儿子的人!”
李潇然气得头疼,此时他才明白,跟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
“王庆,送客!”
王庆连忙进来,低声劝说:“请安妃娘娘稍安勿躁,王爷身上有伤,一生气仔细伤口崩开了。”
想着还要求他借兵,安悦不得不服软,贴过去问:“王爷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伤口包扎上了,怕血腥味熏着你。”
安悦尴尬地提醒说:“王爷怕是记错了,怕腥味的是萧贵妃,不是妾身。”
李潇然也不反驳,王庆尴尬地看向安悦,希望她能主动离开营帐。
安悦毫不避讳地贴到李潇然怀里,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李潇然莫名地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往后靠,“碰到我的伤口了,当心血沾到你身上。”
安悦挪了挪位置,脑袋靠在李潇然肩膀上,王庆见状去端来一碗药汤,“王爷该喝药了,请娘娘让一让,当心烫到。”
安悦接过药碗,拿扇子扇了扇,喂李潇然服药。王庆又端来一盆凉水,“小人服侍王爷擦洗身子,请娘娘回避。”
“回避什么,我是王妃,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用了,本王身上有好几处伤,王庆伺候惯了,让他来吧!”
安悦也不说什么,径直脱了鞋,躺在李潇然的床榻上睡着。
夜深了,李潇然也不好赶安悦离开,借口身上伤口疼,拒绝欢好,两人合衣睡了一夜,同床异梦。
在一起相处了几天,李潇然对安悦只有怜悯和包容,安悦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夫君的改变,失落不已。
唐军与吐蕃的大战再起,心灰意冷的安悦不告而别,只能回南诏去等援军。
再一次途经蜀地肃王府时,安悦又去肃王府折磨顺诚。王府里的人本就不待见顺诚,眼见凶神恶煞的安悦折磨她,个个都不敢吱声。
顺诚身上的伤疤已经结痂,安悦找了枝带刺的玫瑰树枝抽打她,被毒哑的顺诚在地上爬着,张着大嘴痛苦的哀嚎,连求饶都说不出口。
安悦想带顺诚离开,却被柳氏阻止,“见过安侧妃娘娘,娘娘想折磨这贱人泄恨,我们王爷已经由着你了,可她毕竟跟过王爷,娘娘若是将她带走了,皇上面前我们没法交代。娘娘要是执意带这贱人离开,不妨等我家王爷回来再决定。”
柳氏精心招待安悦,想来战事快结束,安悦便在肃王府住了一天。
次日战事结束,李潇然大胜,可战后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他一时分不开身。
听闻安悦在自己府上,肃王急急赶回蜀地的肃王府。
“你来这里做什么,隔几日折磨顺诚不够,还要住下来每天折磨她?”
“肃王殿下要是心疼就说一声,我可以放她一马。”
“那倒不至于,从今日起,本王昭告天下,和亲的顺诚公主患病离世,眼前这人是奴仆,你想怎么折磨她都成。”
对于肃王的回答,安悦很满意,不过她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新办法折磨顺诚。
战事结束后,按照朝廷惯例,睿王要回京城复命,蜀地的大军由肃王调动。安悦担心睿王被调回去,她的借兵计划落空,于是鼓起勇气尝试跟肃王借兵。
肃王屏退左右,道:“这样的大事本王要慎重考虑,你给我一点时间。”
安悦等了两天肃王也没给答复,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书房找他。
“肃王殿下,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肃王放下笔,屏退了下人,“什么交易,公主不妨直言。”
“肃王殿下,那日…我跟你…”肃王听到这些字眼,慌忙捂住安悦的嘴,“你疯了,过去的事早已过去,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待肃王松手后,安悦一字一顿地说:“肃王殿下说的没错,睿王设计不让我怀孕,所以我去年生下的孩子不是睿王的,是你的。”
肃王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瞬间呆在原地。
“盼儿是肃王殿下的儿子,我想跟肃王殿下借兵。待我登上南诏王位,我想接盼儿回南诏养育,以后将王位传于我们的儿子。”安悦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楚,每个字如针一样扎在肃王心里。
“你有什么证据,你可不要诬赖本王!”肃王极力反驳。
“你们不是会滴血验亲吗?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看安悦态度如此坚定,肃王慌了,估摸着安悦所说应该不假。
“肃王殿下帮我就是在帮你的儿子,待我向皇上归顺,肃王殿下也少了个麻烦。他日我儿子继承王位,同样也会归顺朝廷。”
“胡说,你有两个儿子,你为何只要小儿子不要大儿子!”
“我第一次怀孕流产了,李宁是睿王帮我弄来糊弄皇家的。留一个儿子在京城,皇后才能放心让睿王世子留在西域,李宁就是个野孩子。”
肃王被这神操作惊呆了,满脸写着匪夷所思四个字。“你少骗我,这事你可有证据?”
“你皇叔对李宁不管不问,李宁的长相、性格既不像睿王也不像我。他生父是个吃喝嫖赌的杀人犯,他生母是个青楼女子,我没猜错的话李宁应该暴戾,好打架,不爱学习。”
“你将这么重大的事告诉本王,就不怕本王杀你灭口?”
“论谋略,肃王殿下远在太子之上。可姜还是老的辣,这些年在睿王身边我也学了一手。我的心腹已经到了长安,要是我有什么不测,他便立刻将盼儿的身世公之于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无惧。皇家有的是办法确认盼儿的生父,侄儿霸占叔母,皇上和睿王脸面上挂不住,肃王和张贵妃的荣华富贵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借兵助我复国,帮我把盼儿接来,从此以后我和盼儿定会唯肃王殿下马首是瞻!”
“借兵尚且可以商量,其他的事需从长计议。还有,如今兵权在皇叔睿王手上,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睿王终究要回西域,蜀地的兵权迟早是肃王殿下你的,以后我们还要面对共同的敌人,你的儿子也会记你的好。”
面对这烂事,肃王糟心得很,他沉住气说:“公主先回去,容本王再盘算一下。”
“一个月期限,肃王殿下可不要食言!”安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完这番话她心里舒坦多了。
肃王眉眼低垂,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安悦读懂了他的微表情,阴险地冷笑一声,“睿王想杀人时就是你这种表情,肃王殿下可别打盼儿的主意,因为你长安的府上也有我的人,一旦盼儿有什么意外,他们便会报复你的嫡长子。”
“你这疯女人!”肃王气得想杀人。
“哼,肃王殿下子孙万代享尽荣华富贵,何必跟我这疯女人生气,我的两件事您都可以办得到!”
看着安悦大摇大摆地走出府,肃王拂了桌椅,把屋子砸得乱七八糟。
“殿下息怒,安侧妃的话有待斟酌,我们不能乱了阵脚,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大不了借兵给她,她就是想做南诏王,然后让儿子继承王位而已,于我们没有害处!”
“本王生平最恨被人威胁!本王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殿下息怒!这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肃王咽不下这口气,可转头一想,安悦的做法并非完全不可行,于是仔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