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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带着医者被护卫和家丁护送着出了京城,朝着溧水而去。

一行人行在城外,只见远处一人一骑飞奔而来,陪着平阳坐在车内的玉珠闻声挑开车帘子眯起眼朝着来者张望,良久,她惊讶道:“夫人,来的人看着好像是表公子呢。”

“怎会是表哥?”一直闷坐在车内的平阳闻声朝外望去,待看清了人,她不由得惊叫出声:“竟然真的是表哥。”

乌金西陲,裴允谦踏着金黄的晚霞策马而来。

待他到了车马跟前,裴允谦勒住缰绳,抬袖试了试额前的汗,对着平阳道:“我总算追上了你。”

平阳隔着车窗,她看向裴允谦,开口问道:“表哥是来劝我回去的吧?”

自从她执意要去寻李翔,所有的人都劝阻她,便是平阳自己也明白自己此举是鲁莽的。

道理平阳心里是清楚的。疫情凶险,便是她去了,于李翔的病情而言,也是无济于事的,况且她若是不幸被感染上,他们的几个孩子便是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可即便是明知是错的,平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想去见李翔。

裴允谦迎着平阳的目光看过来,他回道:“我便是劝你,难道能改变你心意吗?”

不待平阳开口,他又道;“走罢,我陪着你一起去。”

所有人都劝她莫要去,只有他却是对她说,要陪着她一起。

这一刻,平阳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当一个人执意要做某事,所有人都义正严词的批评告诫自己做错了,这时,却是有一个人站出来,不管自己做得对错与否,他都无条件的去默默支持。

这种被人纵容的感觉,让人欣慰,但也让人酸楚。

待她反应过来,平阳忙回道:“这怎么成?那边疫情闹得正凶,你若是被传染了,可如何是好。”

裴允谦笑了笑,回道:“你个弱女子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本来此次李陵御驾亲征是要点裴允谦为主将同去的,可就在出征前几日,裴父突然病重,裴允谦虽早已将父亲接回京中,但他生母早逝,他府中也没有妻妾,所以除了他,便再无可以照料老父的亲人了。为了父亲,裴允谦上奏恩假,李陵念其孝心准了裴的奏请。所以,裴允谦因着父亲病重,这才错失了此次随驾出征立功的好时机。

平阳急着道:“你为了照料姨夫,连南征都错过了,现下姨父尚在病中,正需要你照料,我怎能让你陪我去溧水。”

裴允谦看着平阳,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回道:“晴姐儿、婉姐儿和衡哥儿这几个孩子不也是需要你照料,但你还不是执意如此?”

“府中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照料父亲,你莫要操心了。”说罢,不待平阳再开口,裴允谦便命车夫赶车,他转而对着平阳道:“你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

说罢,裴允谦便策马走在前头,带着一行人朝前赶去。

平阳隔着车窗,呆呆的望着裴允谦的背影良久,她喃喃道:“我平阳何德何能,居然有这样一个好兄长。”

玉珠用帕子试了试泪,回道:“有裴公子在,总是能让人安心。”

平阳闻言回眸看向玉珠,叹着气道:“那边如此凶险,裴表哥执意陪我过去,若是他不被染上了疫症,可如何是好?”

她眼中噙上了泪,喃喃道:“若是那样,我可要如何赎罪。”

玉珠也跟着叹气:“表公子这是铁了心要陪着夫人去的,夫人莫要想太多。”说着,又安慰道:“吉人天相,奴婢相信表公子不会有事,世子爷也定能平安度过此劫。”

平阳喃喃道:“希望如此。”

说着,她又双手合十,虔诚的自言自语道:“老天若是真要抓去一人,那请抓走我平阳就是了,请务必保佑裴表哥平安,保佑我夫君李翔化险为夷。”

裴允谦知晓平阳着急,他带着一行人加紧赶路,便是天黑也没投宿休息,待到第二日晨光微熹,大家终于赶到了溧水城外,李显派出打探消息的侍从带着一行人上了山,到了安置李翔的山庄。

李翔此次出门带了两个侍从,其中一人也不慎感染上了疫情,另一个名唤阿离小厮见了平阳等人,大喜过望,连忙将人迎进山庄直奔李翔的下塌处而来。

一路上,阿离对着平阳喋喋不休的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世子爷办完了差事,与众大人途径溧水,世子爷不甚感染了痢疾,便让众大人先行回京复命,世子爷在溧水官驿休养了两日,本来身子已经大好了,可世子爷听闻这里盛产白玉,他便想着给夫人寻一块上好的玉来做首饰,这才耽误了行程,谁成想,正是耽误了这三两日的光景,溧水便爆发了瘟疫了。”

说着说着,阿离不禁悲从中来,他抹了一把泪,接着道:“世子爷本来痢疾刚好身子虚弱,这疫情刚一出来,他便是头一波染上了,现下病得已经人事不知了。”

平阳听了阿离这一番话,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嘴上骂李翔道:“这个人,总是不知轻重,再赶一日便要到家了,你说他非要买什么玉石嘛,真真儿的气人。”

说着,一行人走到了安置李翔的屋子,平阳对着身侧的裴允谦和跟着的玉珠道:“这病传染人,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他,你们莫要跟着进去了。”

裴允谦道:“无碍,我身子壮,不怕这些。”

平阳苦笑:“瘟疫无情,哪里会挑人呢。”说着,他看向裴允谦,坚定道:“表哥能仗义的陪着我过来,平阳已经感激不尽,若是累及你染上疫症,表哥可叫我如何心安。”

“那好,你莫要为难,我不进去就是。”说着,裴允谦拿过一方遮面提给平阳,叮嘱道:“你带上这个,能隔绝些病气,莫要在里头待太久,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平阳接过裴允谦递来的遮面,她对着他淡淡一笑:“我知晓的,你放心。”

说着,她自顾将遮面戴上,一个人进了李翔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