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死不足惜,还来求情做什么。”
皇贵君呼吸一滞,没想到女皇丝毫不顾及往日情分,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这让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即便心有悔意,可顶着女皇淡漠的视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
“臣侍不是求情,是请罪!当年臣侍因为一念之差,将所生婴儿的性别说成女孩。其实顾北,是男孩!”
一话出,满室惊。
服侍女皇的少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浑身颤抖的软倒在地。听到此等皇室秘辛,焉有命在?
玉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窥了眼女皇,心下几番斗争,最终劝道,“皇贵君,这样天大的事,可说不得玩笑。”
“是不是玩笑,将顾北召来,一验便知。”
皇贵君兀自跪着,脊背挺的笔直,“陛下当年子嗣艰难,活下来的皇女更是寥寥无几。自臣侍有孕,陛下便对臣侍腹中的孩儿抱有很大的期许,时时前来看望。”
他说着垂下眼眸,声音发颤。
“臣侍钦慕陛下,不忍陛下失望,便在临产后要求产婆对外公布顾北是女孩。
臣侍原本想着先瞒一段时间,等陛下有新的皇女出生,届时再向陛下坦白请罪。
陛下有了新的皇女,那时即便知道顾北是男孩,也不会特别失望。
可宫中皇嗣多数早夭,臣侍又如何能在陛下万分悲痛的情况下,告诉您这个噩耗呢?
于是瞒着瞒着,顾北就长大了,甚至得到陛下的垂青,封为皇太女。
臣侍那时就想找陛下坦白!
纵使陛下知道顾北的身份会失望,会赐死臣侍,臣侍也必须告诉陛下。
臣侍不能做凤澜的万古罪人!
可……”
皇贵君说着哽咽起来,声声泣泪:“可顾北那孩子在权势中迷了双眼。他不同意臣侍坦白一切的想法,甚至以死来威胁臣侍。不管他怎么错,他都是臣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臣侍如何能看他死在臣侍眼前?”
“所以呢?”女皇眼中无分毫感情,声音也平静的出奇,“你想让朕怎么做?”
皇贵君拭泪的胳膊一顿,垂眸遮住眼中的欲望,俯首叩在地上,“陛下英明,定能拨乱反正,还凤澜一片净土。”
女皇如果废顾北,为了朝堂安定、江山稳固,只能立九皇女这个唯一的皇女为太女。
而他身为九皇女玉碟上的父君,自然父凭女贵,万事大吉。
许多狠招他没办法对顾北用。可若换了九皇女,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届时九皇女就是他握在手里的傀儡,会比顾北好用。
至于顾北……皇贵君眼中愧色一闪而逝。顾北即便有错,也是女皇的亲生儿子,陛下为了皇家的颜面,绝不会处死顾北,左不过是寻一位寒门出生的女子嫁了。
等他手握大权、垂帘听政,即便顾北不能孕育孩子,顾北的妻主不喜欢他,他也绝不会让那女人欺负了顾北。
皇贵君心下几番波折,遂道,“臣侍死不足惜,可顾北却是陛下的骨肉,还请陛下看在皇室血脉稀薄的份上,饶他一命。”
女皇眼中讶异一闪而逝,“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退下?
皇贵君咯噔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知道了,其余什么也没讲,皇贵君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摸不透女皇到底在想什么。
他魂不守舍的走出房门,对上已经在门口静候许久的九皇女和一众高阶朝臣,皇贵君心跳如麻,但一想到如果不那么做,他余生只会被困在宫中……于是皇贵君把刚刚自己在殿内说的一番话,当众又说了一遍。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太女殿下竟是男儿身?!”
“简直荒谬!”
九皇女怕皇贵君出事,顾北会怪罪于她,于是把朝中有名望的大臣都叫来陪同。
随九皇女一同前来的官员品阶最低都是二品,平时泰山崩于前而不露怯的大臣纷纷变了脸色,如市井泼妇一般高声嚷嚷起来。
皇姐是皇兄?
九皇女思及顾北最开始同他讲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如果顾北是男儿身,那他一早就知道他于大位无缘,所以顾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做嫁衣!
顾北将宫中所有的皇女全害了个遍,为她铺路,她才有如今的摄政大权……
九皇女愣神的时候,大臣们纷纷使眼色,默契的请求面见陛下,被拒绝后直接跪在殿前,要求女皇召来顾北,一验真身。
“陛下,皇贵君是太女殿下的父君,皇贵君这样说,肯定是有把握的。皇室血脉不容有失,还请陛下派人叫太女前来,让宫内小侍为其验明正身!”
跪在地上的老东西们心里算盘打的可响了,这么荒谬的事儿,皇贵君敢放在台前说,其真实性八九不离十。如若顾北是男子,那凤澜唯一的继承人不是九皇女,也得是九皇女!
她们如今跪的快,看似是在请求女皇验明顾北身份,实际是在讨好九皇女,希望她能够念在今日殿前的请求,日后善待她们。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比如女儿都是被顾北提拔起来的三位阁老,眯着眼睛站在原地仿佛睡了过去,地上哭嚎的那些声音全都不能把她们吵醒。
九皇女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朝臣,对皇贵君行了一礼后直接出了宫。
前朝的朝臣也得知了后宫的消息,有的选择加入,跟着跪在女皇殿前请求验明顾北的身份,有的神色复杂的出了宫。
而宁萱得知这则消息时,如遭雷击。
顾北居然是男子?
那顾北以前喜欢自己,不是她所恶心的磨镜,是正常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宁萱晃了晃身体,回过神后出宫截住林景兮的马车,看着挑开帘子高高在上往下看的林景兮,她心中兀自升起了恨。
如果不是林景兮,如果没有林景兮,顾北现在喜欢的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