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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川看到,城门处锁着的阵眼禁制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在招生考核中那个令他印象格外深刻的年轻姑娘正立在阵眼前,旁若无人地兀自垂眸思索。

而她周身,站了不少黄字班学员在旁守着,面色复杂。

身为师长,江亭川修为深厚,自一眼看出时俞是进入了某些类似入定、悟道的状态,因而在众人看到自己想要前来行礼时,他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出声。

见沈云站得离时俞最近,江亭川冲她招招手,将人唤过来后,淡声询问:“怎么回事?”

沈云怕他怪罪,喉头滚动一下,紧张地替时俞解释道:“江师长,方才大阵波动剧烈、裂隙横生,不断有妖兽侵入,令我等快要支撑不住,时俞说城墙墙砖上众多阵纹都算完整,可却出现此种情况,必定是阵眼的问题。”

“她也是好意,当时情况紧急,请示师长已是来不及了,然若不能及时处理,大阵一破,漫天妖兽涌入,大家都怕是性命不保……”沈云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的话,瞟了瞟他的脸色。

旁边,李续也咳了几声,语气生硬地开口:“没错,若非她出手,大阵一破,我等必是兽潮淹没的下场,难有转圜之机。”

沈云见李续竟也替时俞说话了,不禁抬眼看来眉峰一扬,还有些意外。

李续看她这个表情,气恼地转过头去。他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先前针锋相对不过是误把时俞当成贼人罢了,眼下情况分明,自要为她说话的。

其余的人,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是啊,那时眼看着大阵就要破了,若不是小俞学妹力挽狂澜,我们怕是小命不保了!”

“就是就是。”

江亭川听着众人言语,再度看向时俞。

先前因地脉撬动沉向东南角,师衍城下被压制的玄阴地火势起,五行失衡之下大阵难保,众人诸般手段频出也难以止住大阵倾颓之势,正当大家以为阵法东南危矣时,大阵却又重新自我修复起来。

当时还觉得奇怪,也来不及深思,现下看来,却是这姑娘的功劳了。

有意思。

沈云看江亭川也不表个态什么的,急了,躬身抱拳:“师长莫要怪罪。”

说起来,时俞擅动阵法禁制一事,确实是坏了学院规矩,这事儿可大可小,还得看师长们下何定论。

看沈云和众人这般绞尽脑汁小心翼翼替时俞说话的模样,江亭川笑了一下:“我何时说要怪罪了?”

“她此举虽鲁莽了些,但却事出有因,也因她之举解了阵法之危,功过皆有,功胜于过。”

沈云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还沉浸在阵法中对外界全无反应的时俞,又为难起来:“江师长,她……”

“不必打扰她。”江亭川扫了扫众人,“都散了吧,传我指令,即刻起不得有人靠近东南城门。”

众人纷纷应是。

江亭川再看向沈云:“你便留在此处守候,直到她入定醒来。”

沈云点了点头:“是。”

江亭川抬步,临走时又朝时俞递去一眼,他倒不担心这姑娘又把阵眼搞坏了。

大战一结束,卫菡萏就带着鼍龙压制地脉去了,有他二人在,阵眼处灵光笼罩,别人动不得分毫。

等地脉归位,阵眼自会跟着扭转归位,后续再由几位懂阵法的师长过来修复阵眼。

……

时俞静静注视着阵眼,和平静的脸色相反的是,她脑海中正翻江倒海。

上古流传下的大阵,像一个精妙绝伦的仪器,内有无数个齿轮在转动,推动了无穷多的变化,以她如今的神魂强度尚不足以推演这样复杂的变化,莫说推演了,便是只这样看着,就从双眼一直痛到了神魂深处。

这股疼痛,比之她修炼《锻魂术》的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好处也很明显,在这样的折磨之中,她的神魂强度在渐渐增强,对于阵法,似乎也有了些新的模模糊糊的体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袭清风拂过,时俞方才如梦初醒。

她转头看去,就见沈云抱着佩剑坐在自己不远处,下巴磕在剑柄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沈学姐?”

听到声音,沈云猛地头一点,捂着脑袋看来,嘶了一声:“你醒啦。”

时俞点点头,看到四周景象后愣了愣。

城墙上已没什么人在了,只剩零星几个在打扫的。

周遭残余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血液昭示着先前那场战斗的艰辛。

“结束了吗?”她问。

沈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时俞指的是血神殿的袭击:“早结束了,你入定了,并不知晓那日后来发生的事。”

时俞乖乖站好,洗耳恭听。

沈云整理了下语言,仔细同她说来:“嗯……这次袭击,我们虽击退了敌人,但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三位师长身陨,城内多处损毁。”她语气有些伤感沉重,“这些天大家一直在忙着修缮、处理后事。”

时俞也不免沉默了下,而后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点:“这些天?”

“是啊。”沈云白了她一眼,“你这一入定真是……我可守了你好些日子。”

自己并未怎么觉察到时间流逝,时俞轻呼了口气:“多谢沈学姐。”

沈云便又继续同她说了起来:“学院内出了奸细,是天字班的一位师长,你可知晓是怎么查出他的?”

“怎么查出的?”

“哼,那师长平日里见了我们黄字班的学员从不正眼瞧的,那日大战,我们黄字班守着的大阵东南将倾,他当着众师长面竟脱口就是一句——幸好不是天字班的学生守这处。”她面有愤愤。

时俞也不由皱了皱眉。

“压根没把我们的生死放在眼里!也就是这一句话,叫师长们察觉出不妥,暗中查探,果真从他身上发现了端倪!”

沈云冷笑一声,又怒道:“副院长那日差点身陨,也是因为先前被他刻意接近施了血神殿的秘法。”

时俞并不清楚那日状况,闻言,更觉出内中凶险:“副院长乃是元婴大能,竟差点身陨……?”

沈云深吸一口气,点头:“幸好院长及时赶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