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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地,位处天元郡边陲,此地多崇山峻岭,山脉绵延万里。山脉之间,两条蜿蜒向东、直入大海的河流穿山而过,一为金河、一为银河。

金河河水浑浊湍急,河中盛产用途广泛的五行砂,故以此得名,常年有修士在此处采集五行砂赚得灵石得以过活。

银河河水则清丽透明,水流平缓,商队们常常往来于此,把携带货物的商船停泊在河口,然后由陆地上的商人接收,又因此地是前去天元郡内府的必经之地,因而极为繁华,河口处往来人流不断。

这一日,一只不起眼的小货船悠悠荡荡往渡口码头方向飘去,并未引得人注意,只船上一群年轻人嬉笑谈话,不时引吭高歌,间或打着牌逗着趣,笑声扬扬洒洒开,倒引得了附近船只上游人商人瞧去,被年轻人这番热闹活力引得会心一笑。

……

清晨日光很好,晴空如洗,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躺在小货船上闭目养神,手指间随意捏着根江面随波飘来的水草,听着船桨划过水面的泠泠声响,略去了周遭止不住的欢笑声。

小船一摇一摇,她腰上挂着的葫芦磕在船板上,时不时也响两下。

“哈哈哈哈我赢咯!”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裤腰带都得输没了。”

“迟琼哥,别啊,输了不打牌品不佳!”

“我看我别叫什么何迟琼了,叫‘何时穷’才是!”

“不对不对,叫‘迟早穷’!”

热闹笑声坚持不懈钻入耳中,青衣少女翻了个身,合眸继续打着盹儿,神情恬淡。她面容清秀,算不得十足的美人,但肌肤如白玉、长睫似蝶翼,嫣红朱唇一点,静静闭目于清晨水面的淡淡雾霭中,却叫那几个打牌的少年频频视线不经意扫来,在她脸上顿上两眼,再红着耳尖移开目光,继续叫嚣着些牌友间的内行话。

这青衣少女自然便是时俞了。

同倾洲三人一别后,她独身一人前来天元郡。依靠飞星龙游符瞬息千里的效用,时俞赶路极快,只因这符每每用完,身躯神识都会受些撕裂拉扯之痛,用完一张,都需休息调整,要耗些时间,这才又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总算在师衍学院招生前赶来了天元郡。

天元郡乃是东洲三十二郡中灵气最盛的郡,亦是整个东洲的中心,此地灵脉广布、大能众多,为不引得人注意招来麻烦,时俞借飞星龙游符赶路至天元郡边陲,便不再动用此符,转而走水路赶路,幸得时间尚够,正好借机多探听收集些天元郡的消息、风土地貌人情一类……

途中,这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结伴参加师衍学院招生,路遇发狂的妖兽,她恰巧路过,便顺手解决了那妖兽,由此顺利与他们同行,省去了不少寻路的功夫。

想到同倾洲他们分别那日,时俞心中微叹一口气。

她原已做下决定,赶路不及,便等下一次招生就好,只是倾洲与她结契、心意相通,隐约知道她心中始终横亘一座大山,对于实力提升的渴求与日俱增,便提出要她先行以灵符赶路前往,自己三人乘坐云舟随后跟上,日后再在天元郡汇合。

她本想拒绝,倾洲却道:“阿俞,这是你想走的路,何须迁就我等,耽误了你自己的道途。”

墨瞳跟着一笑:“暂别一程,阿俞在天元郡等我们,最多一年半载我们就能赶到。”

吉玉亦在旁边说着:“姐姐,我师父说过,修士修行,财侣法地缺一不可是真,可说到底,修行此途注定崎岖漫长,某段路必得要独身一人的。”

这小子说这话时,学着他师父的样老神在在,叫时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吉玉跟着憨笑,眸中却湿漉漉的,很是舍不得。

她便又与他们同行了一段路,待飞星龙游符攒下一定数量后,才与他们告别,独自先行去了。

……

闭着眼,刺目的光不住晃在眼皮上,时俞侧过脸去,那光斑仍锲而不舍地晃在脸上,便无奈睁眸,就见一个瞧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娇俏少女冲她做了个鬼脸,放下方才反射日光晃到时俞眼皮上的匕首,亲亲热热坐过来:“阿俞姐姐,可别睡了,快来同我们打叶子牌。”

这小姑娘名叫何玲玲,是这群人间年岁最小的一个,性子活泼可爱,自打前两日他们遭遇发狂的妖兽被时俞顺手搭救之后,就对她极有好感,很爱赖在她跟前。

时俞对这什么叶子牌的并不感兴趣,摇摇头道:“你们打吧。”

小姑娘嘟嘟嘴,有些不满:“我才不打呢,他们惯会耍赖,把我的零花都骗去了。”

那边登时传来抗议笑声:“玲玲,打牌输赢的事儿,怎能叫骗?”

何玲玲翻翻白眼,气得不吭声。

那边便有一俊俏的小郎君出言提醒:“玲玲,姑娘家的。”

何玲玲才不理会,又是做个鬼脸出来:“哥哥,你赔我钱。”

那俊俏小郎君只得无奈道:“是是是。”

时俞看着这兄妹二人对话,眉眼间染上点笑意。何迟琼视线略过时俞脸庞,看到她这点染上的笑意时,竟有些挪不开眼,好在此处河水渐浅,河面上生了不少水草,有扬絮被风吹来擦过脸皮,才叫他回神,脸热起来:“莫要老是黏着时姑娘,也叫人家清净些。”

何玲玲不管,拉着时俞的手,只当没听到。

何迟琼只得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旁边,打叶子牌的年轻人中间,还有一位与何迟琼年岁相仿的姑娘,看见他这番神态,瞪一眼时俞,手里叶子牌险些捏折了去。

同行女伴附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洛遥,何公子身份尊贵,这时俞不知是何来历,莫不是事先知晓他身份,刻意接近过来的?你可要上点心。”

苏洛遥咬了咬牙,低声道:“想来也是,我总觉得那日妖兽发狂得蹊跷,这女人又出现得太过凑巧,越想越觉得是她故意为之,安排得一场好戏。迟琼哥哥心性单纯豪爽,被她骗了也觉察不得……”

这一群年轻人都是炼气修为,时俞气息收敛,瞧着与他们修为相当,实则却早已筑基,神识远远超过他们,周遭动静自也时刻看得分明。那两个姑娘的悄悄话虽不想刻意去听,还是直直钻入了她耳中。

时俞心中并无什么波动,只是一向怕麻烦,便打算上岸之后就同他们分开,自行离去。

抬眼看着粼粼波光下,繁华的河口愈来愈近,她能清楚瞧见河畔城镇中房屋鳞次栉比,不少璨金琉璃瓦的建筑折射出耀目的日光,显出富庶繁华的气息来。

“天元郡,总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