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秦乐萱还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褥也不知是何时掉在地上的。
绿萝一袭粉衣盈盈走来,抱起地上的薄被,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主子的睡相豪情万丈,与柔弱的外表一点也符。
她轻轻唤了一声,“娘娘,林修媛和徐美人来看您了。”
秦乐萱掀开眼皮,嘴里嘟囔道:“不是闭门谢客了吗?”
“都怪新来的云容,稀里糊涂的把人给放进来了。”绿萝撇撇嘴,那云容除了一张脸看的过去,啥也不是,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娘娘,您为什么要留下那个云容,奴婢瞧他双目无神,呆头呆脑的,问半天都不理人。”
刚巧红豆端着铜盆进来,轻笑道:“我们绿萝厉害了,还会看面相。”
绿萝假装不满的斜了一眼红豆,“你惯会取笑我,我就是看他古古怪怪的,身上好像带着死气,让人很不舒服。”
秦乐萱翻身下床,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云容的眉眼让我想起一个人,昨日魏公公的态度足以说明云容是个大麻烦。
你们可还记得逝去的唐昭仪吗?她的闺名叫唐云书,云书、云容应该是一家人吧。”
她也是后面才想明白的,还记得那是第一次见萧景行动怒,字字句句犹在耳畔响起。
大理寺卿唐放教女无方,唐家一族男丁流放北疆,女眷悉数押入掖庭为奴,府上的奴仆全部处死。
云容可能是唐家旁支,不知为何想不开进宫当太监,他看似心如止水,可看到自己时眼底的恨意,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秦乐萱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好像没有害过唐昭仪,那云容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娘娘,您明知道他是个大麻烦,还把他留在身边,自己找罪受。”绿萝还在生云容的气,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过脑子,嘴一瓢话就漏出来了。
红豆厉声斥道:“绿萝,还不跪下,怎么和娘娘说话的?”
绿萝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忙跪下来,“娘娘,奴婢逾越了,您责罚奴婢吧!”
“起来吧,你也是为了我好,情急之下才会口无遮拦。到了外面可不许这样,我护的了你一时,却护不住你一世。”
秦乐萱语气重了些,闭上眼睛,任由红豆帮自己净面,入了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快被养成一个废人。
简单的梳妆后,秦乐萱领着红豆、绿萝前往花厅,天气渐暖,外面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她抬手遮挡一下。
一个火红的身影小跑过来,环住她的腰,“姐姐,终于见到你了,我亲手煮了酸梅汤,清热解暑,生津止渴,可好喝了。”
秦乐萱的笑容凝在脸上,“妹妹有心了。”
她笑的勉强,想到上回萧景行吃的红烧鱼堪比泻药,她心里就有些发怵,不敢下口。
“照仪姐姐的气色真好,我做了绿豆糕,特意送来给你尝尝。”
莺语婉转的嗓音打断秦乐萱的思绪,她抬眸看向徐娇娇,梳着灵蛇髻双垂环盘发,一身湖蓝色对襟圆领齐腰襦裙,仙气飘逸,温婉可人。
她浅笑道,“多谢徐美人的好意,我不爱吃绿豆糕,你还是……”
‘带回去’三个字被她吞入腹中,这小丫头说哭就哭,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湿了衣襟。
她尬笑道:“难得你们来一趟,我们一起品酸梅汤,吃绿豆糕。”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要闹肚子,咱们三个一起抢恭房。
林雨柔难得没有奚落徐娇娇,挽着秦姐姐的胳膊走向花厅。
今日她一袭华丽丽的大红宫装,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整个人神采奕奕。
看得出来,这段日子有芸太后罩着,林雨柔过得不错。
待三人落座后,红豆上前舀出三碗酸梅汤,稳稳当当送到主子面前,又端了一碗给林修媛,最后才递到徐美人面前。
做完这一切悄悄退到旁边,尊卑有序,进退有度。
秦乐萱浅尝了一口酸梅汤,初始是酸,再品是甜,细细咂摸,又回到了酸,可还裹着一缕缕的甜。
高妙之处在于它的滋味不是一层不变的,酸甜可口,沁人心脾,何以安夏,一盏酸梅汤饮。
她面带微笑,“真好喝,妹妹的厨艺进步了,有没有送去寿康宫给芸太妃尝尝?”
“我才不去呢,还是来姐姐这里舒心。”林雨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端起莲花彩瓷碗闷了口酸梅汤。
秦乐萱温声劝道:“芸太妃是你的亲姑姑,有她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哼,那有亲姑姑帮着外人指责侄女的,我讨厌她,我的姑姑早就……”
“嘘,小心隔墙有耳。”听她越说越激动,秦乐萱赶紧捂住她的嘴,这些话若是传到芸太妃那里,她和徐美人就惨了。
徐娇娇盯着盘子里的绿豆糕,默不作声,似乎早已习惯林雨柔的性子,只是没想到两人斗了十几年,还有握手言和的一天。
宫里人心叵测,稍有松懈就会被人钻了空子,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要能陪在恩人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林雨柔一根一根的掰开秦姐姐的手,怒容满面,压低声音道:“姐姐有所不知,上回谢婉莹推我下水,再自己跳下来,事后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怀疑是我推她下水。
当时徐娇娇也看到了,站出来为我做证,姑姑全然不听我解释,也不信徐娇娇的话,罚我跪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丢尽了颜面。”
秦乐萱水润的眸子微微闪着亮光,如感同深受般道:“还有这等事,谢婉莹不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吗?什么时候跟芸太妃也这么亲密了。”
“谢婉莹看太后不行了,忙着给自己找新的靠山,一次也没有为太后侍疾。
以前经常说侍奉太后,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原来都是借口,小人得志,皇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林雨柔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强烈的痛感令她呼出了声,眸中的恨意只多不少。